第37章

许君一生 谦少 1720 字 2022-08-24

离手术还有十六天,根据佑栖的解释,手术就是把胸腔打开,把肺上癌变的地方切掉,然后再缝上。林佑栖给我分析了肺癌早期治愈的几率之后,整天催促我调理身体。他的原话是:看你这怂样,献个血就能要了你的命,还想做开胸手术?

我没有再拒绝李祝融给我弄的千奇百怪的“补品”,包括那种长得像给粉丝染了颜色的血燕窝。

我其实很想活下去,我还有很多该尽的责任没尽,我甚至在想,我要是真的死了。我父母怎么办。到底要不要告诉他们实情。还是一直瞒着?装成我在国外的样子。

关于这个,我想等手术结果出来再决定,反正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我没有再和李祝融吵过架,我甚至也没有指责过他。

如他所言,如果要报复,要惩罚,什么都不用做,一直呆在他身边就行了。

让他看着我精神渐渐萎靡下去,时不时眩晕、咳嗽、喘不过气来,坐下来就想睡觉,关节肿痛。

我已经没有多余的精神头和他去斗了。

离手术还有十三天的时候,连着两天阴雨,我开始关节痛,林佑栖说对肺癌来说,这是正常的胸外症状,何况我腿上胸口的骨骼都有旧伤。

我本来就不是什么意志坚强的人,何况关节痛这种事,连我爷爷那样硬气的老军人老的时候也痛得嚎叫。

六月八日,凌晨三点开始下雨,我从梦里痛醒,他睡得浅,我还在梦里叫疼的时候他就叫了医生过来,医生说可以吃止疼药。用温水吃了药,稍微好了一点,仍然从骨头里面绵绵地疼。凌晨六点吃的早餐,我连筷子都拿不稳,喝的粥,用毯子盖着坐在沙发上,靠在他身上,他一直找话和我说。后来他告诉我,我那时候整张脸都是惨白的。

下午雨停了,还是疼。他说实在不行就打针剂,我说不行,会上瘾。

他心里很急,虽然一张脸还是面无表情,但是眼睛里几乎喷出火来,穿着衬衫,领带也不打,走来走去给我倒热水,拿书给我看,还用北京话骂医生。

关节痛,最难熬的是晚上。所有人都睡了,你一个人在那痛,辗转反侧,困,但是死也睡不着,那种痛是根植于骨头里面的,拔除不了,一刻也不松懈地疼着。

他陪我熬夜,医生团团转了一天,除了保温、吃药、打针,也没有别的办法。越有效的止疼药越是对身体不好,最有效的是杜冷丁针剂,但是怎么能打?

疼得受不了了,我就和他说话。

现下生活一片狼藉,我们能说的,只有当年。

我问他:“小哲,你还记不记得当年你教我学俄语的时候?”

他搂着我,下巴抵在我头顶,我看不清他表情。但是他的手放在我背上,握成拳头。

他说:“记得。”

过了很久,他又说:“你其实一点都不聪明,没有语言天赋,怎么教也教不会。”

我确实是没有语言天赋的人,但是馊主意层出不穷,买了俄文小说看,看俄国电影,还让他教我唱俄文歌。

我笑了起来。等疼的劲过去了一点,说:“你唱俄文歌给我听吧,小哲。”

他很久没有说话,我还以为他是不准备唱了。结果他唱了起来,我才知道他是在回忆旋律。

他声音的音色很好听,但不是有旋律感的人,他也不喜欢唱歌,以前就不喜欢。这些年忙着做生意,大概也没怎么唱过了。

我在他断断续续的俄文歌里闭目养神,他大概是以为我睡着了。唱了一会,就停了,跑到阳台上打电话去了。

我开始不知道他是打给谁,还以为对方是个医生——因为他在问对方关节痛该怎么照顾。

后来我才明白过来,原来他是打给夏知非。

第46章

下雨的第二天,我早上七点就醒了。

很困,但是睡不着,躺着都是种煎熬。

李祝融难得地没有早起,我刚睁开眼睛,就听到他说:“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