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蓉微
笑道:“裘谷主,你大难临头,不知快求避解,兀自口出大言,
当真令人齿冷。”裘千尺心中一凛,暗想:“她怎知我大难临
头?难道她已知那老贼回谷?”冷冷的道:“是福是祸,须待
报应到来方知。老妇人肢体不全,以残废之身,还怕甚么大
难?”
黄蓉自不知公孙止已回绝情谷,但鉴貌辨色,眼见裘千
尺眉间隐有重忧,与适才出厅时飞扬狠恶的神态大不相同,料
想谷中或有内变,因此出言试探,听裘千尺虽然说得嘴硬,自
己所料却多半不错,说道:“裘谷主,令兄是自行失足摔下深
谷而死,绝非小妹所伤。但若你对此事始终耿耿,小妹不避
不让,任你连打三枚枣核钉如何?只是打过之后,小妹不论
死活,你却须赐赠解药,以救杨过之伤。小妹倘若死了,这
里许多朋友决不记恨,仍然助你解脱大祸,以退内敌。你这
项买卖做是不做?”
黄蓉这般说法,实是让对方占尽了便宜,眼见裘千尺除
核枣钉厉害之外别无伤敌手段,而大声说出“内敌”两字,更
是打中她心坎。
裘千尺心想:“当真有这么好?”说道:“你是丐帮帮主,
谅必言而有信。我打你三枚枣核钉,你当真不避不让,亦不
用兵器格打?”
黄蓉尚未回答,郭芙抢着道:“我妈只说不避不让,可没
说不用兵器格打。”黄蓉微笑道:“裘谷主要泄心中恼恨,小
妹不用兵刃暗器格打就是。”郭芙叫道:“妈,那怎么成?”适
才她长剑被枣核钉击断,知道这暗器力道强劲无比,倘若真
的不让不格,母亲血肉之躯如何抵挡得了?黄蓉却想:“过儿
于我郭家一门四人均有大恩,此刻他身上剧毒难解,说甚么
也要叫老太婆交出解药。她这枣核钉自是天下最凌厉的暗器,
任她连打三钉确然十分凶险,稍有疏虞,不免便送了性命。但
若非如此,她焉肯交出解药?”
黄蓉说这番话时,早已替裘千尺设身处地的想得十分周
到,既要让她泄去心中若干怨毒郁积,又乘着她内变横生、忧
急惊惧之际,允她御敌解难,而泄愤之法,正是她惟一能以
之伤人的伎俩,纵是裘千尺自己,也提不出更有利的方法来。
但裘千尺觉得此事太过便宜,未免不近人情,哑声道:
“你是我的对头死敌,却甘心受我三枚枣核钉,到底包藏着甚
么诡计,甚么祸心?”
黄蓉走上前去,低声道:“此处耳目众多,只怕有不少人
对你不怀好意,我要在你耳边说几句话。”裘千尺向弟子扫射
了一眼,心想:“这些人大半是老贼的亲信,确是不可不防。”
便点了点头。
黄蓉凑过头去,悄声道:“你的对头不久便要发难动手,
小妹自己何尝不是身处险地?咱们快快揭过了这场过节,小
妹不论死活,大伙儿便可并肩应敌。再者杨过于我有恩,我
便送了性命,也要求得绝情丹给他。人生在世,有恩不报,岂
不与禽兽无异?”说罢便退开三步,凝目以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