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云来了,”唐婉极力忍耐着不去拉身边女孩儿,唯恐让二人察觉出一样来。

“小姐快些吃,仔细凉了,前几日你就念着。”

“要不说这槐花巷的春饼真个好卖的,我赶着时辰去,店门口都排上许多人家哩,”碧云边说着,手脚麻利地摆好。

一转眼,瞧见唐婉眼儿红红,不由奇道:“小姐却是怎的了?脸色恁个不好。”

回头又等着青云道:“不过让你伺候小姐,就这副模样来?小心我告到夫人那去,仔细你的皮。”

青云朝唐婉吐吐舌头,笑嘻嘻挽着碧云胳膊道:“碧云姐姐别,小姐昨儿魇住了,央我说话,这一来就说道许久,是我的不对,千万别说与夫人,不然青云又得挨骂了。”

唐家就唐婉一个女孩,再没别的兄弟姐妹,平日里唐家主母杨氏疼得眼珠子似的,生怕女儿不自在了。

这要是知晓女儿梦魇,还不得又请医问药的,自家小姐不耐烦吃那苦药渣子,她们又不是不晓得。

“你啊你!”碧云戳了下小姐妹的脑袋瓜子,细心问起唐婉来:“小姐,真不请大夫瞧瞧?”

唐婉放下筷子,看着久违的二人,摇头轻笑道:“不必了,些许小事罢了。”

转而又朝碧云道:“你往前头去,与我娘说声,今儿我就不陪她瞧傩戏了,下半宿没睡,怪累人的,咱每在家里歇歇。”

“你二人若是想瞧,便一块跟了去也罢。”

碧云应声道:“也好,我去瞧瞧,倒是小姐你,每逢大傩仪,外头牛头马面都出来,乱糟糟,磕了碰了怎的,却是在家的好。”

又问青云:“你去不去?”

青云笑道:“你走了,我也走,小姐身边不能没人,我明日再去罢。”

“你个妮子怪懂事起来。”碧云收了食盒,又道:“左右傩仪有几天光景,你往后头挪也罢。”说着,笑将出门,往前院去了。

唐婉目光随着碧云的背影,久久不曾挪开,真好,一切的人都在,还可以重头再来。

随后朝青云道:“你快些吃,一会儿咱去后院暮春亭,把四围帘子放下,煮茶听曲儿去。”

青云眼睛大亮,忙点头,在桌上捡了几样吃的,到一旁矮几吃了。

稍后便里外收拾,吩咐人往后院打扫。

唐婉用了一小碗肉圆子馄饨,两块春饼并几样糕点,又叮嘱小丫头把那碟子茴香豆带上,就往后院暮春亭去,顺带消消食儿。

暮春时节,垂杨绿柳,杏花吐蕊,辛夷飘香。

唐家院子的景致,是唐婉最是念想的。

厅内,早已布置妥当,当中放着嵌山水小品围子榻,榻前矮几摆着泥炉茶水,冒着丝丝雾气。

唐婉歪在榻上,才吃了早饭,这会子却倦了,从袖中取出春扇儿摇着。

香炉燃着合和香,鼻尖闻着极舒服的,唐婉不觉间,又要睡过去。

忽而听得墙外几声呼嚎,唐婉皱了皱眉,侧过身不待理会,声愈发大了。

“外头怎的吵闹?”唐婉轻声道。

青云正煎茶水,小瓮子送到唐婉跟前,无奈道:“还不是那边新近来的,也不知从哪搬得许多家当,闹了五六日不曾收拾齐整,昨儿还到咱府上,说要借几辆马车载货哩,甚么道理?”

唐婉想着曾经唐家隔壁一直不曾住人,这会子又有人进来,又问道:“可借了不曾?”

若是没记错,她爹这段时日并不在家,倒是不知娘怎的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