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陆游赶往母亲唐月的厢房,丫鬟他来人,赶忙往里让。

“母亲,孩儿给母亲请安!”陆游躬身道。

唐月抹着眼角,眼儿通红,低声道:“好端端你怎来了?那些个下人惯常瞎嚷嚷,你每不安心念书,我怎生得好?”

又问:“你打哪里来?”

陆游道:“恰往清晖园去的。”他不敢说自个儿进不去门,免得又惹出许多事端。

可不知他不说也就罢了,一说,唐月火气立时上来,当头啐了一口,骂道:“少又糊弄我来!你如今还不心死,到明日被人急赤白脸赶将出去,她只不肯见你,你肯断绝她这条路儿!”

“外头多好姑娘你瞧不上,她有甚么好处?让你凭白惦记!只是往你跟前说句话儿,与你一点小恩惠,你到着个驴耳朵听她!”

陆游扑通一声跪下,绷着脸,只低头不肯作甚,唐月看他这番模样,只道他不听了。

唐月好容易止住的泪,又哭出来,心底把杨氏母女二人咒骂了遍。

“你一向孝顺,怎的在这事儿头上要忤逆我?我不瞒你,刚才我与嫂子说了你二人之事,我瞧那光景,该是不允的。”

“甚么?!”陆游惊慌抬头,满脸不敢相信唐月的话。

由不得你不信。“唐月冷笑道:“她自认她女儿长得好,却要我上赶着求娶不成?我拉下脸来害不应我,没恁个意思!”

“游儿,不成咱每却不看这处了,你是个好孩子,外头比你表妹有文采样貌的不是没有?你愁个甚么?”

八字还没一撇,唐婉便让唐月心生不喜,如今两方有了疙瘩,再怎样也不算门好亲事的。

陆游膝行两步,拉住唐月的手央求道:“娘,我与蕙仙青梅竹马,除了她,我是再不要别人的。”

“求娘成全!”

“你!我怎生了你这么个孽障!”

唐月气个半死,见儿子实在哀求,又不好逆了他的意,好半晌才道:“罢了,等你舅舅归家,我与他说去,说到底杨氏做不得主,你舅舅要是应了,便由不得她不嫁!”

母子俩自此定下,陆游总算放心,在唐月面前恭敬劝解一番,直言将来定与蕙仙一块孝顺母亲,不再违拗的。

唐月拍着儿子的手,心底憋着气儿,暗道往后唐婉进了陆家门,还不由自个儿拿捏,往后定要把今日受的气找补回来。

话说唐婉在屋里练了会子书,偶然见园子花木正盛,景致甚好,便着意到园子里画几幅画来。

想着陆游往前院去,该是不会来的,便一迳往后花园去,摆下案几,对着那几丛芍药,画上几笔。

此时陆游好不容易把母亲安抚住,表面看似无事,心底却极沉。

不知不觉,脚步控制不住又往清晖园来,刚往到角门首,偶然瞧见赵士程竟往他这处走来。

赵士程手摇着墨竹扇川儿,一袭浅碧色外裳擦着花丛而过,端的风姿倜傥。

他嘴角含笑,朝陆游拱手:“务观兄。”

陆游暗赞一声好人品,回礼道:“德甫兄,有失远迎,怎前头不见人来回话,失礼处还望海涵。”

“我今日来,却是为了还人情的,恰好也来看看你,”赵士程走至陆游跟前,行动间,玉扣腰带挂着那块鎏金铜制腰牌,随着摆动起来。

见陆游不明所以,赵士程笑笑,收起扇川儿,往花园子里头指了指,道:“素闻唐家花园景致好,今日我借花献佛,邀务观兄一游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