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她要不孝了?

唐婉偶然想到这份心事儿,瞬间没了刚刚的欢喜。

若是如此,她宁愿不嫁,也不愿与他人分享自己的丈夫,更不愿看到前世对自己百般爱护的人,对别的女子嘘寒问暖,她断断不能忍受。

唐婉望着空中皎洁的明月,曾几何时,她也是天真无邪的少女,如此这般心事重重,可真的累哩。

次日早,唐婉才梳洗上妆,便有小丫鬟来回,表少爷在清晖园外,想见唐婉。

碧云听了,正要打发小丫鬟不让进,唐婉便拦住她,道:“去,让表哥进来坐坐。”

既然爹娘那处不用她操心了,终究是要与他说清楚的,免得耽误了他。

陆游时隔许久再到清晖园,眼见多了许多不同的景致,墙角那丛金盏菊,篱笆架子下的矮脚牵牛,都是他不曾见过的。

他从不知表妹除了好诗书外,原来也喜打理园子花卉。

“表哥来了,请坐。”唐婉掀帘子出来,往园中那棵香榧树下走去。

树上风过,叶子飒飒,树下一桌石椅石凳,摆着茶水,俱已安排妥帖。

陆游依言坐到那处,眼直直望着与往日相似,又有些不同的唐婉,具体哪里不一样,他又说不出来。

“表哥恁般看我?可是有话要说?”唐婉捏着竹段壶,缓缓注满茶水,递与陆游。

陆游水眸深思,看着漂浮不定的茶叶,正如他此刻的心境。

本来二人青梅竹马,表妹与他无话不谈,无话不说,怎的他才往家中几日再来,便成了这副模样,陆游想不明白,便是在唐家二老跟前许下非表妹不娶,他也想亲自来问个缘由。

陆游深深凝视着唐婉,轻声道:“蕙仙,我二人真的无话可说了么?”

“我想知道为何?蕙仙为何不理会我?我做错了何处,你说,我定然改。”

未及弱冠的陆游,将来才名满天下的陆游,在一个女子面前,放下身段,卑微的诉说爱意,试问天底下女子,谁又能轻易拒绝他呢?

可唐婉非一般女子,那是她曾经走过的路,她不想再一次重蹈覆辙,与她而言,百害而无一利。

唐婉徐徐垂着茶盏,面对陆游的目光不闪不避,淡然道:“表哥,你可曾听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陆游闻言,眼睛一亮,道:“蕙仙,你是说……”

唐婉抬手打断他的话,笑看他道:“表哥,不是我,是你。”

陆游不明所以,唐婉只好道:“我并未有婚约在身,爹娘也多依我的意思,我自然是不会太过。”

可是陆游不一样,唐婉明亮的瞳眸中倒映着眼前男子疑惑的脸,她道:“我听闻姑父曾宦游临安,结识了与蜀中来同为宦游的王鐥老先生,曾指腹为婚,约为儿女亲家,表哥应当不知道此事罢?”

陆游的确不知,忙道:“蕙仙从何处听得这话?我从来不曾听爹娘提起过,想来一定有人误传才是!”

唐婉轻笑道:“表哥,你还不懂么?偏要婉儿说的如此明白,你我二人,不可能了。”

“你家中有没有这般事,也不会改变蕙仙的想法,若是但凡有这桩事,表哥执意要我,将来姑姑姑丈不喜我,我该如何自处?”

“不可能!我不信!甚么劳什子指腹为婚!我从不知道!”陆游噌的一下站起身,目光灼灼锁在唐婉身上,扬声道:“从来我的心只在你一人身上!不曾有旁的女子,也不会有,你为何不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