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张张嘴,张合了许多次,也没有说出什么。

银古想也是,不能一下子要求太多。

“飞鸟。”

原来能说话啊。

恍然大悟小孩子可能是慢一节拍,银古:“是你的名字?”

孩子又迟钝的停顿了一会儿,小小点头。

飞鸟,飞翔在天空的精灵。

【我希望你能有老鹰的骄傲,蜂鸟的乐观,大雁的坚定……既然如此,我们就起名作飞鸟吧。】

飞鸟喜欢这个名字。

但他觉得祂对他自己是不是太自信了呢?他感觉自己一个都不可能达标。

没有被世界认可的身份证明,飞鸟流浪在各个世界之间,像是一颗嫌人厌的皮球被踢来踢去,时间已经对他失去了意义——他看不到奇形怪状的天人,看不到食人肉的怪物,看不到机甲在宇宙里开炮,也看不到奥特曼打小怪兽。

他看不到天,看不到地,看不到彩虹与飞鸟,也看不到太阳落山时天空上的火烧云。

他想不出樱花的粉,想不出天的宽阔,想不出山的巍峨,他的眼前永远是不同这片世界多彩缤纷的虚无。

人类总是得不到的东西在躁动,他想要活着,他想要自由,想要自由就要活着,而宇智波大宅里没有自由——

也没有活着。

没意思。

飞鸟想。

我明明爱着世界,却无法拥抱世界;我明明痛恨着命运,却只能与命运共苦。

死去吧,死在这里,沉眠在生命的洪流中是如此浪漫,与生融为一体,死亡便是新生,与死融为一体,新生也是死亡——正如祂曾说过的泰戈尔的诗句:‘死亡隶属于生命,正与生一样,举足是走路,正如落足也是走路’。

活着,也是死去;死去,也是活着。

【快乐王子的信使还未来。】

祂说。

不会来,飞燕不会带来快乐给我,我不可能得到快乐。

就这样让我结束在这里,就这样让我解脱吧。

无数生命汇聚的洪流,光脉即是生命的本源,也是生命的归处。

……啊啊,能安眠其中该是多么幸福,该是多么荣幸,好似自己也会变得一样闪闪发亮。

也许,是因为灵魂在这世界就是虫的缘故,所以生命的洪流温柔又宁静地接纳了他——

似乎睡着了很久,仿佛做了很长一场梦,梦到他成了一株摘下的草,一只跌落的鸟,一条被吃的鱼,一棵烧焦的大树,又梦到他成了一朵绽开的花,一条破壳的蛇,一颗长芽的豆子,一只睁不开眼的幼鹿。

他终于看到了这个世界。

多么美丽!多么震撼!多么令人沉醉!

他在天空中飞翔,他在土地上奔跑,他在海洋里遨游;他欢呼,他哀鸣,他活下去以及死去。

但命运是如此可憎,他终究还是成了命运的奴隶,无法自由,失去真名的他甚至成了困在生与死间的幽灵——他再一次醒来了。

为什么要让我醒来?

为什么不让我就这样死去?

想要在一次回到梦中,再一次感受世界,再一次回到生命的洪流中,任由生与死将自己淹没,银古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现了他。

银古大概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一直以来得不到回应的理由——其实是某个小孩儿睡懵了吧?

“我是虫师银古。”

虫师?飞鸟慢慢歪头:“银古。”

他慢吞吞重复银古的名字,许久未曾用过的咽喉,说话带着一卡一顿的卡顿感:“为什么,要打扰,我,睡觉呢?”

我知道的哦,我全部知道,祂全部都告诉我了——银古,是想要救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