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页

也难怪,他会是这样隐忍沉默的性子。

江琮头一次和人说起这些,虽难以开口,但看着少女的神色,竟鬼使神差地,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说了。

说他儿时的寂寞,没有玩伴也不准出门,只有日日和自己下棋,直到被选为伴读,才有了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朋友。

说生病之后,侯夫人日日忧心忡忡,泾川侯找来医生,竟查出了这并非病症,而是毒素——

他以为事情败露,用在宫中误撞上歹人搪塞,谎言漏洞百出,对方却并不关心,只居高临下地说,宫中莫测,此事你知我知,别让母亲知晓。

他的父亲不爱他,但很爱他的母亲,去寻医问药,只为让她放心。江琮觉得这样也足够,他习惯了来自至亲的冷漠,因此有些话一时没说出口,便再也没说出口。

这些话一一出口,少女听到后面,神情恹恹的,像得知了什么伤心故事:“那你一定很难过。”

江琮想,这算什么,他早就不为这些烦恼,但看着那双晶莹透亮的眼,他还是说:“是有些难过。”

于是,一双手小心地抚了过来,连带着温软的呼吸,他垂着眼,想自己真是卑劣。

他卑劣的心,早就不由他自己占有了。

第127章 遇故人(下)

关于父亲的冷漠, 江琮在很小的时候就察觉到,他无法责怪,因为这种冷漠并不是只针对他。

江远波对所有事物都如此, 除了他的妻子。

他的斯文儒雅, 只是惯常的表象,实际上,他几乎不关心任何。效忠帝王, 是因为妻子的赤诚忠心,为独子奔波,是因为妻子在担忧不止。

恭敬的臣子,温和的父亲, 体贴的丈夫,这些角色里,只有最后一项无需费心扮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