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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旁听的太曲和奚白面面相觑。他们总觉得孙期在殿上说这一点的时候,昭律似乎就有些不满,原来是真的?不过,看起来也不像是针对孙期,而是别的什么人或者东西?看起来其中大概有很重要的内情,他们不知道。

孙期也猜出来了一点边,但他明智地当做自己没注意到这个小插曲,继续往下陈述:“旧臣所图,也就二事。不为名,即为利。自然不可能他们要什么就给什么,若真是这样受人摆布,不如直接用雷霆手段斩了他们更干脆。”

这回,昭律立刻目露赞赏。他就是想这么做,只可惜新帝杀人太过,总要被人诟病;这是最后不得已的法子,若是没有其他法子能行的话。他其实不担心被人戳着脊梁骂——做皇帝的,哪能做到天下人人都满意——但是他想尽量做好,至少留给自己儿女的不会是个烂摊子。

虞婵坐在他身边,在长袖的掩护下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昭律什么脾气,没人比她更清楚了。两人一路走来,相互扶持,便就是有不愉快的事情,也能解决揭过。比如说这件事,昭律最早时真的只想砍人的脑袋,但是最后依旧听了她的劝,先来一招缓兵之计。

孙期在这点上几乎和她不谋而合,就是推恩令。

“若是等这些人聚集起来上了书,什么事情就都闹大了,主动权还在他们手里。所以,我们该在他们动手之前先砍掉他们的理由,斩断他们的退路。他们不是要官?那就给他们一个官做,不仅要大,也要有面子。但是这实际上能给多少俸禄,有多少职权,那还不是陛下和皇后说了算?他们得了恩,封了地,再想找理由,那我们便师出有名了。到时候,怕是没有人能说半个不好。”

这是孙期的最后一段话。他在殿上不是这么说的,因为人太多。这时候,这里也就这些人,再藏着掖着也没有意义。他看出了太曲和奚白绝不会说出去,因为他们都有必须留在朝上的理由;而更重要的是,他觉得昭律和虞婵就是偏向这么做的。他刚才得了个更高的官职就是范例,所以现在有胆子说得更直白了。

太曲和奚白都微微地在心里抽气。他们不是蠢人,当然能猜出孙期实际上在建议什么东西,不由得心道这人真是不好惹。而同时,他们也都必须承认,他们想不出更好更完美的办法了。先撤官再封官,官职表面上看着一样,但其实是个虚衔,表面风光内里烂絮,的确是最配那些人的。奚白本身就和旧臣没有交接,此时更坚定了划清界限的心;而太曲呢,一身读书人的清风,最看不起的就是那些钻营之辈。所以二人感叹归感叹,但并不觉得有哪里不对。

场中静默了片刻,然后昭律一锤定音了。“说得好。”

若是放在现代,虞婵毫不怀疑,孙期就是个精通厚黑学的典范。挖了坑给别人跳,跳进去还必须夸这坑挖得真好。说不跳?怎么行呢,你们不是要恩典吗?在古代,这就是御人之术了,帝王必备的一种技能——如何套牢忠臣的心,如何不着痕迹地解决掉不服管的人。毕竟一个人只有两只手,但如果管好手下人,那就是千手观音了,什么都能办到。

昭宥知道他迟早该懂这里面的弯弯绕,但是现在的他真心听得云里雾里。昭宁类似,一向好动好说话的她现在出奇地安静。虞婵看到两人的表情,不由得笑道:“看起来这五百石省不了了。也幸亏省不了,像是孙爱卿这样的人才,实属难得。”

孙期说话的时候原本是慷慨而谈,一点都不怯场。此时被虞婵夸了一句,立刻就微微低下了头,口称不敢。只有他自己知道,在正殿远望的时候还好,真的距离太近的时候,他根本不敢直视虞婵的脸。

但是他掩饰得好,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奚白和太曲都在心里想着,孙期这么好用的一个脑瓜子,又得了帝后青眼,他们之后可要好好学着点才是。毕竟他们是来做太子师的,也就是未来皇帝的老师,教的东西若不是帝王策,而是和平常人家西席无异的东西的话,那也就不必来教了,直接引咎辞职算了。不过他们这是被孙期的一招给震慑了,他们能被选上,自然也有他们的优势。

想完这些,太曲突然又想到了一个问题:“若是其中有人真心想为陛下效力,那有当如何呢?”虽然他也知道这概率实在不大,但是这大概是书生通病,不可能真的一下子就能狠心。

“那他们大可以提出调职。”虞婵眉毛微微一扬,“还缺很多县令。”

这就是要做必须从底层做起,有功劳再往上提了。太曲没了话,因为他觉得这真的已经无可厚非了。前朝旧臣自然不能和之前一直跟着大越的忠臣相比,但若是改正,也有机会,只看那些人自己要选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