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缪千祥苦笑道:

“昨晚上你舅舅才像凶神附体似的当众给了我一顿生活,今天却又前据后恭的来请我吃饭,秋娘,你叫我如何往好处去想?”

韦秋娘笑笑,道:

“我看舅舅不像有什么恶意,不但没有恶意,似乎还心事重重的样子,他不肯告诉我为什么要找你,我也不敢多问,千祥,你去了不就一切明白啦?”

缪千祥忍不住道:

“会不会是,呢,为了谈我们两人的事?”

韦秋娘垂下视线,轻声道:

“我怎么知道?”

左手握拳击向右掌,缪千祥正是“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壮烈情怀:

“不管他打的什么谱,我准时赴约便是。秋娘,这种飓尺天涯,可望不可及的相思滋味我是受够了,今晚上,我就要和你舅舅说个分明!”

韦秋娘欲言又止,只殷殷叮咛了几句,翩然自去,缪千祥送出门外,直等韦秋娘走得没了影儿,他还站在门边,满脑子乱草般不知从何理起。

朱胖子的举止透着直,不知葫芦里卖的是什么闷药。缪千祥仿佛心间打着结,他望着天色,一时里倒希望辰光过快点,早些见着朱胖子,也好早些把结解开……

几样小菜,一壶老酒,酒菜摆置在跨院后的小厅里,朱端坐在桌子上首,缪千祥坐在他对面;灯光摇曳中,朱端的一张肥脸神色晦暗,阴沉沉的。

这地方缪千祥还是头一次来,他好奇的向四处张望着,没注意主人的表情不对,心里只盼望整治好酒菜就退进屋内的韦秋娘能再出来一次。

干咳一声,朱端亲自为缪千祥斟满了酒,双手举杯笑得十分勉强:

“来,千样,这一杯,我先敬你——”

缪千祥连道不敢,一口把酒干了,朱端拿起筷子,虚虚让着:

“吃菜,吃菜,临时请你过来,没准备什么好东西,你可别嫌弃才好……”

夹起一块鸡冻塞进嘴里,缪千祥多少有股怪怪的感觉,他心口不一的道:

“哪里哪里,大叔大客气了,平时想来拜谒大叔,又怕惹大叔生气,几次硬起头皮,却只敢在门外徘徊,今蒙宠邀,实在惶恐……”

朱端呵呵子笑着,却毫无笑的内涵,那腔调听在缪千祥耳中,竟似在哭;朱端一时不曾接话,缪千祥也不知道该再说什么好,两个人面对面的笑,笑得气氛很僵。

于是,缪千祥又夹了一筷葱烤鲫鱼送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还继续扮着笑容。

朱端放下筷子,直愣愣的盯着缪千祥瞧,他是瞧得如此专一审慎,不禁令缪千祥内心打鼓,暗忖着这胖子莫不成脑袋里岔了根筋?

好半晌之后,朱端蓦地没头没脑问了一句:

“你很中意我们家秋娘?”

料不到是这么个单刀直入法,缪千祥脸上的笑容像是抹着一层浆糊,半湿不干的绷得难受;他咽下口里的鱼沥,声音浊重:

“不瞒大叔,我不止是中意,简直想她想得快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