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无能狂怒

盛终风大概猜出来什么,阴沉着老脸将矛头指向盛焦,冷冷道:“此事,你当真一点不念血脉亲情?”

盛焦不说话,沉默作答。

“好啊,好啊。”盛终风怒极反笑,连赞两声好,“盛宗主当真是奉公守正,大义灭亲,连血亲都痛下杀手!”

盛焦不是个会与人争辩的性子,垂着眸一言不发。

倦寻芳差点炸了要上去骂人,被上沅一把拉住。

“奇怪了,盛家主。”奚将阑倒是没什么顾忌,一张嘴倒是叭叭的,他撑着额头,似乎很费解,“当年不是您嫌盛焦感情用事、无法分辨黑白分明,才将他送去申天赦两个月吗?现在怎么又明里暗里让他枉法徇私呢?怎么好话赖话全让您一人说了?”

倦寻芳本来都被气得鼻子歪了,乍一听到这话顿时一阵暗爽,看奚将阑也终于顺眼些。

这张嘴挺能说的啊——只要不怼自己。

盛终风果然被怼得一噎:“你!你!”

奚将阑一指自己:“啊,我,我我,我怎么了?”

盛终风全无家主风范,破口大骂:“混账东西!”

盛焦终于冷冷开口:“倦寻芳。”

倦寻芳怕自己笑出来,绷着脸低头道:“宗主。”

“盛则怀,带去獬豸宗。其余人,在一日之内全部抓捕入宗。”

“是。”

盛终风脸色彻底变了。

其他前来求情的世家也登时坐不住,赶忙坐起来低声下气地开口劝阻——就连曲相仁也皱起眉,只觉此事怕是不妙。

“盛宗主息怒,这事儿……我们商量商量,总归没有害人性命,不至于全都赶尽杀绝吧。”

“是啊是啊,宗主思啊。”

“好歹留下一条命,往后我们必定严加教导!”

盛焦不为所动。

一直气定神闲的盛则怀也惊住了,忙看向盛终风,哆嗦道:“兄长,救我啊!”

他被獬豸宗拿捏住买卖相纹的证据,本就是重罪。

此时被抓进鬼门关,哪还有命活?!

“盛无灼!”盛终风拍案而起,“你要造反不成?!”

旁边站着的盛家人倏地拔剑。

乖巧安静的上沅见状,眸中猩红戾气一闪而过,悄无声息按住腰间悬着的剑。

盛焦看着对准自己的道道寒光,突然道:“好,不必带去獬豸宗。”

倦寻芳急了:“宗主!”

盛终风悄无声息松了一口气。

盛则怀满头冷汗,劫后余生的后怕让他心脏狂跳。

厅堂的气氛终于缓和下来,不再剑拔弩张。

只要盛焦能说通,那就万事无虞。

盛焦面无表情,袖中手指轻轻一动,正高高兴兴捧着桂花茶吸溜着喝的奚将阑突然感觉耳饰一转,周围声音再次消失。

突然,煞白雷光在眼前一闪。

奚将阑吓得手一抖,茶差点洒飞了。

盛焦手腕天衍珠飞快旋转,一百零六颗珠子悉数停留在「诛」上。

随着最后一颗珠子停下,一道震耳欲聋的雷罚从天而降,直直穿透厅堂屋檐房梁,轰然劈在盛则怀天灵盖上。

最后一瞬,他脸上还保持着未散去的笑容,甚至连痛感都未察觉到,便悄无声息化为齑粉,簌簌落在地上。

一小抔滚烫的骨灰缓缓聚成堆。

众人被这道撼天动地的天雷给震傻了。

盛终风怔然看着方才还活着的亲弟弟尸骨无存,呆傻站在一堆废墟中,久久回不过神来。

盛必偃曾在盛焦年少时那般待他,每回见到盛焦都心中发虚,从方才就一直噤若寒蝉等着盛终风来摆平此事。

此事乍见到那滚烫的骨灰中还有破碎的白骨,盛必偃脸色惨白,再也支撑不住,双腿发软地踉跄跌坐在地,满脸惊恐绝望。

盛则怀……

和他儿子所犯同罪。

连亲叔叔盛焦都敢杀,更何况旁系毫无交情的弟弟。

整个厅堂已成为废墟,遍地皆是天雷劈过的焦土黑痕,只有奚将阑脚下干干净净。

盛焦站在烈烈灼烧的龟裂地面上,眼神无情无感,嘴唇甚至懒得动。

“家主,还有事?”

盛终风恨得目眦尽裂,声音压低像是恶兽被逼到绝境般,嘶声道:“盛无灼!你竟敢?!”

盛焦就是一块无法被暖透融化的冷石,根本不知情感为何物。

可怕的是……

这样一个无情无心的怪物,是被他们亲手逼出来的。

盛焦点头。

嗯,看来是没有其他事。

盛焦看向奚将阑。

奚将阑耳饰已经重新运作,他大概也没想到盛焦竟然说杀就杀,正在那哆嗦着爪子捧着桂花茶喝着压惊,二郎腿都放下,看起来乖巧得不得了。

四周一片寂静,没人敢说话。

很快,奚将阑小口小口将桂花茶喝完。

盛焦启唇道:“走。”

“哦。”

奚将阑像是小鸡崽似的,乖乖跟在盛焦后面说哪上哪。

厅堂中,盛终风看向盛焦的眼神像是淬了毒,垂在一旁的手狠狠捏紧,发出噼里啪啦骨骼相撞的脆声。

盛焦刚走到台阶处,曲长老不知哪来的胆子飞快追上来,厉声道:“盛宗主!你如此不徇私情大义灭亲,那奚绝呢?!”

盛焦脚步一顿。

曲长老指着满脸无辜的奚将阑,咬牙切齿:“当年在獬豸宗,灵级相纹明明是他自己废去,却将此事栽到我曲家头上,害得我家落得如今下场!年前,我兄长在南境被杀,也是他所为!”

奚将阑眨了眨眼睛,“噗嗤”一声笑了:“你这是当着面就玩栽赃嫁祸那一套啊?我如今是个废人,哪来的本事杀你家长老?”

曲长老震怒:“定然是你!”

盛焦冷冷看他:“证据。”

曲长老一噎。

那具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尸身上……

没有残留任何灵力,只知道是被人徒手捏碎心脏而亡。

奚将阑唉声叹气:“连证据都没有就想让我认罪,可委屈死我了。但凡换个脾气坏一点的人都要状告獬豸宗,告你诬陷,毁我清白。”

曲长老气得胡子都要飞起来了!

这混账东西哪有清白可言?!

盛焦转身就走。

倦寻芳和上沅也快步跟上去。

两人终于舒爽一回,眉飞色舞,走路都生风。

曲长老气得浑身发抖,眼神如刀狠狠看着奚将阑的背影,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但就算他们再愤怒,也不敢当着盛焦的面出手。

恰在这时,走在最后的奚将阑突然一侧身。

那张艶美秾丽的脸上轻轻浮现一个古怪又蛊惑的笑容,璀璨朝阳中宛如一朵盛开的罂粟花。

奚将阑伸出细长手指朝着他的方向点了两下,一点曲长老,二点门槛处的曲相仁。

曲相仁浑身皆是隐藏不住的杀意,冷冷看他。

奚将阑一举一动像是迎风而动的幽兰,优雅雍容,轻轻捏着五指指尖在自己心口一抓,像是捏住了谁的心脏。

倏地,修长五指倏地展开,漂亮得好似雪莲花绽放。

奚将阑眉梢愉悦好似含着春色,殷红的唇轻轻一动,像是个活泼爱玩的孩子,边笑边无声地说:

——叭。

曲长老和身后的曲相仁瞳孔剧缩。

果真是他!

盛焦像是察觉什么,侧身看来。

奚将阑笑嘻嘻地收回手小跑过去,像是一只听话欢快的幼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