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66章

纯欲的风 清悦天蓝 2658 字 2022-09-23

所以现在的她,其实连平平淡淡去谈一场最普通的恋爱的资格,都没有了。

但她还是很喜欢她跟周衡认识的那段时光的,那个时候她处于事业的低谷期,两个人在平淡的沿海小城市,看着秋天风吹过树叶枯黄了,忽然下了雨,吹的窗户哗啦哗啦打,他骑着自行车,叮铃叮铃沿着街头小巷,慢慢载她回家。

出院后大概会离开z市,因为那里也全都是美好的记忆。她没办法再去碰短道速滑,关于过往光辉事业的一切关联地儿,她都不想再去看见。她已经跟爸爸妈妈说好,不这样拼命治了,能过一天是一天,可能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她会慢慢从这种绝望中走出,然后找个地方开个小小的杂货店,守着孤独的人生和残破的身子,静静过完一生。

将曾经的耀眼,全部埋葬在过去的时光中,封锁死了,洒满灰。

明清让妈妈翻箱倒柜找出来一件长裙子,她很少有这种系肩带齐胸拖地连衣裙,总觉得穿上去娇滴滴,很不适应。这是家里唯一一条,几个月前买的。

队里的小队员们总说队长没有女人味,一天到晚跟个男人似的。云苏虽然才十八岁,但是可比明清会打扮多了,二月底那会儿大家都知道了队长选拔赛后要去跟周公子表白,一个个说什么都不能让这场即将到来的盛大“宴会”变成在路边啃炸串的邋遢模样。

队长的终身大事,那可不得好好操办!

明清被几个好姐妹给说的,居然真的动了打扮娇滴滴去跟周衡表白的念头。但是她没有拖地长裙,也不知道该怎样选,云苏问了下队长心中的报价后,二话不说拉着小明队长去请了假,专门抽出一下午的时间,姐妹几个给她在品牌店里逛了三圈,好不容易才选出来这么条漂亮的裙子。

只不过现在似乎也穿不了了。

明清拿着那条裙子在身上比划了一下,裙子肩膀上的裁剪是有些宽松的,细细的波浪刚好遮住扎满针孔的胳膊,腰倒是细,裙摆很长,要是坐着轮椅穿上,倒是能够让人看起来稍微健康一些。

她真的很想要跟周衡在一起啊!

“妈,”明清将裙子贴在瘦削的身板前,对着镜子看了两眼。

镜子里的女孩,脸色苍白,浑身都没了朝气蓬勃的鲜活劲儿。

明母抬了抬头。

明清:“我穿这件去,你说好看吗……”

明母将散落下来的头发别到耳后去,能够看到几缕白了的发丝。她直起腰从后面握住女儿的肩膀,与她一起看着镜子里的二人。

“好看。”

“清清穿什么……都好看呢。”

明清的眼圈红了,她咧着嘴露出一个很努力的微笑,然后吸了吸鼻子,可是怎么吸,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流淌了下来。

“等出院后,我想……我想去j市,去乡下,没有任何认识的人的地方。”

“然后养一只小狗,再养很多很多蔬菜。竖个小鸟房,扎起一圈的养鸡栏。”

“然后,再然后,也养只能看家能拧人大鹅……妈,我真的很想过平淡的生活,我真的没办法了。我没办法了。妈,我真的没办法了我真的没办法了,我没办法了,就是这样没办法了,真的是没办法了,没办法了……”

没有、办法了。

……

六点多的首都,内环挤成沙丁鱼。

smell酒吧在城区的边缘处,是一座挺旧的酒吧,以前明清带着小弟们出来飙车,飙完后干脆不回宿舍了,就找个二十四小时通宵的地儿喝酒。

肆意的年华,狂傲的青春,几年光阴簌簌飞舞,再过来,早已不是昔日的身影。

这家酒吧的生意很好,是个清吧。明清的唱功就是在这里练出来的,过去这里有个很有故事的歌手,喜欢抱着吉他坐在高脚凳上唱《天黑黑》,外婆摇着摇篮的沙哑声音浸润了整个光阴荡漾的红木桌。

只可惜那个歌手后来因为癌症去世了,应该说明清第一次发现这个酒吧来这里喝酒的时候,他就已经癌症晚期。最后的岁月他却并没有天天躺在医院里,那个歌手据说更早以前是深圳一代某个地下城相当知名的摇滚组合的主唱,在那个还没有手机mp3的年代,他们发行了很多的磁带,有大把大把的歌迷。也曾有过纸醉迷金的岁月,也曾有过年少追逐的梦想。

所以后来患了病,知道自己即将走到生命尽头,还是放不下最热爱的梦想,愿意用减短生命这样极端的方式,去证明着自己曾经也热烈地活过。

smell换了新的驻场,酒吧里也重新装修了一遍。以前天天给明清挂名埋单的老板不在,据说陪小孩学习去了。

明宏还是跟新的老板稍微打了个招呼,这一年里明清的名声可谓是响彻全国大江南北,谁都听说过一嘴桀骜不羁短道速滑顶级选手。老板看了眼穿着白色漂亮连衣裙的女孩,裙子单薄,就算稍微画了点儿有气色的妆容,依旧掩盖不掉她的虚弱。

那种从骨子里透露出来的绝望感,让老板忍不住心脏一揪一揪的。老板满口答应着会照顾好明清,明宏沉甸甸说了声谢谢,拍拍女儿的肩膀。

明清熟练滑着轮椅,往酒吧里面走去。

【a23座】。

周衡已经到了,找了位置,卡号是他发给明清的,微信上白底黑字就那么一行。明清感觉轮椅头一次那么沉重,连衣裙在轮子的前行中飘起一段段弧度。幽暗的空间,低靡的酒精弥漫,这里应该是被清了场,没有其余任何人落足,连往日里会四起的烟蒂的猩红,今日都全部消失在了灯光与压迫下。

气氛很冷,没开空调都很冷。

酒吧最角落的a23座,那个男人静静地坐在那里。黑色西装西裤,外衣折叠了搭在座椅靠背的后方,双腿交叠,手工定制皮靴点着地板砖,白色衬衣的袖口往上挽,露出冷白皮的精瘦小臂。

青筋那么清晰又突兀的蜿蜒在他的胳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