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67章

纯欲的风 清悦天蓝 3241 字 2022-09-23

“彻底给打趴下了,甚至连根让我举着起来的脊梁骨都不留。刚摔了那会儿,我还依旧顽强着自己的那份信念,想着肯定总有一天,我还能再站起来,能够再去奥运完成我那桀骜不驯的梦想。”

“现实却从能教我做人……周衡,不是我自甘堕落,你看到我父母站在病房外面那绝望的眼光了吗?这一个多月是经常这样的,我每次都看到,心都攥了的疼。有段时间我甚至都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感觉很麻木,我一下子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这样的悲伤,就像是头上被套了个套子,自己憋气憋在里面,一看到我妈在背着我掉眼泪我就难受,呼吸不动。”

“后来我终于弄明白了,其实也就是在我看到高敏去了澳大利亚那一刻起,我突然就恍惚过神来,知道了自己究竟为什么那么窒息。是因为这件事里面,我自己应该是所有人里最难过的一个,伤毕竟是伤在我身上,一切承受不了的事情都是原原本本降落在我的头上。然而之前我缺一直抱着一个乐观的心态,想要将自己的情绪抽离伤痛带来的悲苦,企图去做一个跟命运对抗的勇士,然后去安慰别人。”

“一切都苦难,我不应该去逃避,我应该坦然去接受。我就该认清我再也站不起来的这个事实,我是个残疾人我不可能再回到奥运赛场上了。这是放弃也好自甘堕落也罢,都可以,反正与其抱着那最后一丝看不见的光去祈祷,还不如就此认命、跟命运妥协。所以周衡,不管最后一个老中医还是老西医,对我来说都是那样了,我没那个力气再去抱有一丝的幻想,再去调动全部的精力祈祷上苍能够眨眨眼再眷顾一下我,我知道我的前半辈子已经把我所有的好运给用完了,人不能一辈子都一帆风顺,否则违背自然规律。”

“最后一个老中医我也会去看,就当是最后走个流程……你放心,我不会想不开的,梦想虽然没了,但是我明清还是希望能好好活下去。只不过后半辈子不太想去见人罢了,就是过去认识的那些人,因为我的前二十年认识的人都是在我辉煌时期认识的,他们都见证过我曾经有多么的桀骜少年郎,我不想再见到过去的人了,不是大家的不对,是我。我看到以前认识的人,一定会想起以前那些灿烂的时光。我不想情绪太大的波动,我爸爸妈妈因为我的这次摔伤,头发都一夜全部花白。我就是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平平静静过完这辈子……”

明清笑了两下,学周衡仰头,眼泪都给笑出来了,好像这么抬抬头,眼泪就能重新沿着眼眶流回去。柠檬水原来这么酸,酸的能把人麻木了的心再次给呼唤醒。

周衡低着肩膀,明清说这一长串的话的时候,他交叉放在膝盖间的手指越来越用力。千言万语都说不出来了,她把一切都摊开了的说,在这幽暗的酒吧里,把她所有的过去都给否决掉了。

不止扔下了他一个人,还有她的队友、她的启蒙老师,她前二十年一手缔造出来的短道王国,还没彻底繁华到世界之巅,就被缔造者一手给摧毁。

他吼不出来,或者说没有任何资格去吼了。事到如今所有人都觉得痛苦,可最痛苦的还是莫过于眼前的这个女孩。

真的很想很想帮着她分担一片悲哀,哪怕她还有点儿力气去撕心裂肺地吼,去抓着高敏挠烂了她的脸,他也会助她一臂之力。可明清什么都不做,彻底就这么抛弃了。要是抱一抱能让她稍微有点儿情绪波动也好啊,然而周衡却伸不出手,去抱住那个彻底残败了的人。

终于体会到了为什么生离死别前人都已经没了哭喊,没了挣扎。

因为已经一切都成了定局。

可……

“明清,”周衡把脸捂在掌心,迷茫地喃喃着,

“最后那个老中医,他的医术很好,上午才跟我说突然出山,我之前就是在法兰西被当地黑势力打断了骨头,找的他接的骨。现在什么后遗症都没有。他明天就会到,专程赶过来,他听说过你的事迹,他说会拼尽全力把你医治好……”

明清用无名指指腹擦了下眼角,别过头去,看着那旁边桌子角缺了一块的木头,深深地看了好几眼,

“好。”

周衡抬起头。

明清:“我没说不见。”

“只是周衡,那百分之一的几率,我不会赌了。”

“也不想说,‘如果好了……’这种话。”

周衡:“还是,要离开么?”

顺遂地跳跃到了两个人之间的感情问题。

那一刻,明清忽然觉得自己应该找一个渣一点儿的理由,把周衡给堵回去。

也不算思考半天,其实早就想好了这样去说,明清阖了阖眼,长长的睫毛打在她白皙的眼睑下,忽然眨了眨,空洞的眼底流淌出来一道细微的残忍,

“周衡,”

“我一直以为,我们俩个人,”

“就是玩玩。”

……

……

……

实在是太蹩脚的谎言了。

但都用这么蹩脚的借口来堵他,周衡彻底明白明清的决心。一戳就碎的谎言都拿出来了,实在是就是彻底放弃一切。周衡忽然感觉到眼眶一阵发酸,他都不知道自己架在膝盖间的双手在拼命地颤抖,

都不知道眼睛框里,猩红的血丝,正在摧枯拉朽般疯狂弥漫。

那一刻的周公子像是一个被狠狠砍伤了了的狮子,暴怒写满了他的浑身,手腕上的青筋暴起,正沿着他那卷起袖子的小臂往上攀爬。他在隐忍着,隐忍体内的躁动,氛围骤然凝结到冰点,像是下一秒男人就会一下子掀翻桌子站起身,像电视里那样上前去拼命掐住女孩的纤细的脖颈。

明清彻底躺平了,如一滩烂泥倒在轮椅里,胳膊横着架在扶手上,笔挺挺,眼神是空洞的,看不到一丝光。

也没有了眼泪。

好像要是一个人还能哭,就说明她还有点儿知觉,明清感觉自己就这么样了,玩玩也好、奥运会也罢,解脱了其实没那么难受,就是把心脏给剜出来,彻底给扔掉。

牙齿却控制不住地用力咬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嘴唇给咬破了,鲜血在口腔里炸开,是腥甜的味道,她见过太多的血了,似乎都快浸泡在血液里,这么一副苍白无力的身体居然还能流血,明清舔了一下嘴角,扯出一个放弃了的释怀嗤笑。

昏暗的酒吧,柠檬水宛若烈酒,在唇齿间灼烧。

周衡点了一下头,又点了一下,他忽然站起了身,什么都没说,或许是被弄的实在是听不下去了,站起身后拎着衣服转身就走。

起身的幅度过于大,叮叮咚咚撞倒了不少,桌面上的玻璃杯,夹在边口的柠檬皮,压在了地上,被叮当砸碎了的玻璃块割破着边缘,青汁四溅,犹如暗红的酒,肆意在方格砖地面上流淌。

酒吧里的音响继续唱下去,切了歌,换了一个女声,悲伤的嗓音止不住地流。男人踉跄着离开,华贵的衣服都遮掩不下狼狈。明清堪堪抬起了头,望着那离去的背影,她忽然心脏就给用刀子绞了般,再一次撕开了无数道裂口。

疼痛喧涌,脑海走马灯似的扇过一道道回忆。六岁时在冰面上摔了无数个跟头,从天黑摔到天亮,因为太猖狂被霸道的师哥师姐们推到男厕所教训拿着棍子往她头上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