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辛苦了。”

百花莲的声音从他的右方传来，一仍旧贯的悦耳，有羽毛般的柔软质感，似乎能挠痒耳膜。

“妾身是式神，只要有契约者的咒力作为供给，妾身一直不休不眠也无妨，请五条先生允许妾身明天就重返岗位，为您分担工作。”

双方离得挺近，他能清晰闻见她身上的芬芳，好似在春夜散步时闻见的不知源头的幽幽花香。

他却能找到他今夜所闻到的花香的源头，只要他想，他就能把近在咫尺的花儿揽入自己的怀中。

是独属于他的花。

这一刻，不想说话，只想捕捉在心中乱窜的、有点柔软又有点茫然的奇异感觉，弄清楚那感觉究竟意味着什么。

每天都有人等他回家……身边有人陪着他，两个人静静地待在一起……这样似乎真的挺好的。

“五条先生。”

百花莲又唤了他一声。

她的语速总是徐徐，当她轻缓地念出你的名字，你会觉得她视你为珍宝。

她就是极其重视他的。记忆被屏蔽的不记得他的濒死的她，还说想见有碧空一样眼睛的人……她在回忆录末尾见到他时，立刻想起了他，恢复了清醒……面对栩栩如生的朝露幻影的呼唤，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他，还说她如今是仅仅追随他一人的式神——回忆流光瞬息地闪过五条悟的脑海。

“请容许妾身询问您一个问题。”

“您为何离妾身如此近呢？”

百花莲转头看他，没有表情的面容恬淡而柔和，语气极为认真。

“从前，您总是和妾身保持着距离，按当今的人类的度量单位，约为1米。”

“可眼下您和妾身的间距，至多为45cm。”

“妾身以为，您喜欢自己周围有宽敞的空间。您今晚和妾身坐得这样近，是有什么不能让他人听去的机密工作要交给妾身吗？”

“………”

五条悟觉得他被一记直球狠狠击中了面部。

不愧是你啊百花莲，这问题真是把人直接问懵了……你还能精准计算间距？你的眼睛还具备尺子功能？

对付直球最好的方法是什么？

当然是回击一记更狠的直球。

反正他也是厚脸皮，怕啥。

“暂时还没有工作要交给你。”

“嗯……我确实喜欢拥有充足的个人空间……不过，我偶尔也不介意稍稍缩小我和他人之间的距离……”

语气被故意拖得慢悠悠的，他扭过头，看着她，上身甚至更倾向了她一些。

对方纹丝未动，脊背依然挺秀，看不出情绪和焦距的雪原般苍茫静谧的白眼眸，好像也在审视着他。

“莲。”

以一种刻意的、极慢的、近乎缱绻的语调，他呼唤了她的名字。

“那时候，你说，你想见有像碧空一样的眼睛的人。”

一层层白绫条坠落，微弱月光照不亮的幽暗环境中，宛若荡漾着蓝琉璃碎片的清凌凌蓝河的眼眸，盛满那张清而艳的非人容颜。

此时两张面容的间距，不足半尺了。

五条悟笑着，低声地问道。

“莲……你现在不就见到你想见的人了吗？”

随即声线又扬了起来，透着戏谑的委屈。

“你和我待在一起，难道不开心吗？”

“莲是不喜欢我这个契约者吗？我好难过哦，人家要哭了。”

百花莲看着他，一半清丽一半冶艳的面容的神态沉静端凝，不徐不疾地从容道。

“想见。”

“开心。”

“喜欢。”

“请您不要流泪，在这现世，妾身最喜欢的人类就是您了。”

此言一出，被白睫羽簇拥着两枚蓝宝石般的眸子，不由得眨了眨眼。

……高估了自己打直球的技术。

五条悟想。

他的直球算哪门子直球啊，跟她比，简直弱爆了。

“夜已深了，您应睡觉了。”

在直球对战中，战胜了最强术师的人形式神，又淡淡道。

“您辛苦了一天，需要好好休息，否则累坏了可如何是好。”

“……好，晚安。”

他说完就回了卧室。

再不回去，他是真的会做出一些不合适的事。

动不动就风轻云淡又一本正经地说出告白的人外，真的很不好对付啊……

怎么感觉……越来越上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