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卡珊卓跟着美狄亚往复式公寓的二层去。

“似乎挺顺利的，不是吗？”美狄亚走在前面，没回头。

卡珊卓沉默须臾后才说：“大概吧。”

美狄亚倏地回头，卷发发梢飞起，扫过卡珊卓的鼻尖。她反射性地用力眨了一下眼睛。

“你看上去精疲力尽，确实该回家了，”美狄亚拍拍她的手臂，“和所有人心里的王子殿下约会难免会这样，别在意。等你完全拿下他，有些人就该懂得闭嘴了。”

卡珊卓摇摇头。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否定什么。

※

“伊阿宋，过来，这是卡珊卓，我和你说过的，我的室友。”

卡珊卓对伊阿宋先入为主，把他想象成了一个轻浮花哨的公子哥。美狄亚社交软件上发布的合照也给她这样的印象。

伊阿宋本人确实懒洋洋的，明明是他家开派对，主人却穿着连帽衫和人字拖，歪在豆包沙发上和人联机打喷射游戏。投影的反光将他的金棕色头发和五官照得五颜六色，但依然看得出英俊。

“伊阿宋。很高兴认识你。”他站起来，身高让卡珊卓吃了一惊，不愧是赛艇队队长，手长脚长人高马大，肤色是标志着户外活动的健康浅金色。与健美体格略微不搭调的是他偏秀气的五官，大概在不少人眼里这是他独特的魅力。

伊阿宋的握手很有力，开启社交模式后态度爽朗：“把这里当成你家就行，不用拘谨，欢迎常来玩。”

明知道这可能只是唬人的伪装，伊阿宋身上散发着天然的领袖气质，实在让人很难和他当面翻脸。

“我明天早上还有课，就先回家了。派对很棒，谢谢招待。”

美狄亚还想和男友腻歪一会儿，卡珊卓就先撤退了。复式上下的楼梯有两边，她下楼才发现走错了边，便凭着记忆往刚才与阿波罗分开的方向去。

复式楼梯下方的空间开辟出一个迷你吧台，面对楼梯那侧竖着磨砂玻璃格挡制造情调。卡珊卓辨认出阿波罗的身形和声音，循声过去，却蓦地驻足。

“你真的在和那个红发约会？”说话的人态度随意，似乎和阿波罗很熟。

碰杯的声音，两个人都在喝酒。

阿波罗背朝她半靠在玻璃上，另外那人则歪在吧台边上，都没注意到玻璃后有人听得到他们的对话。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卡珊卓默默地退回了楼梯边的阴影里。

“嗯。”阿波罗回答得很简洁。

“为什么？我没想到你喜欢那种类型。”

“哪种？”

对方显然喝了点酒，大着舌头emmm了好几秒才说：“很难搞到手的那种？”

阿波罗似乎笑了一下：“我和她搭讪的那次，我只是离开五分钟，她就和朋友消失了。对她我确实没有把握。”

“少来，”那人捶了阿波罗身侧一拳，“这种女生我也处过，一旦到手之后就索然无味。你懂的吧？”

阿波罗没说话。

对方不打算放弃话题：“要不要打个赌，她几天内会向你臣服，你又过多久就会——”

满脸酡红的年轻人忽然张开嘴，下个单词卡壳。

阿波罗循着他的视线回头，与从玻璃后走出来的卡珊卓四目相对。

“这是奥利弗，我的高中同学，有两年没见了。”阿波罗这才意识到卡珊卓神色不对劲。

她几乎是无表情地看着他，一眨不眨。吧台灯光下，她浅灰的眸色显得格外冷。

“凯特，我——”

卡珊卓忽然笑了一下，从阿波罗那里抽出手包，半句话没说，直接从他身边走过去。

“等等，凯特！不是你想得那样！”

她听到阿波罗低声咒骂，步子迈得更快，不去看周围人什么反应。

电梯还停在顶楼，她走进去，先关电梯门再按底楼。

高级公寓的电梯安静而快速，卡珊卓只是一眨眼，轿厢门就再度打开。视野有些模糊，她凭着印象穿过公寓大堂，没有理会前台问询她是否需要帮忙叫车。

她一头扎进夜晚，太阳下山后空气里就全是冬天到来的预兆。

卡珊卓麻木地打开叫车软件，发现最近的车大概需要五分钟抵达。太久了。她五秒钟都待不下去。

来的时候是美狄亚开车，她也不知道公寓方向是往左还是往右。随便选了一个方向，总之先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