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7章

无情最是她 顾徕一 3442 字 2022-09-24

简暗跟着阮漠寒的视线望去。

憋闷了一天的雨,到这时,终于是落了下来。

细密的雨,下着下着,让人的睫毛尖,也跟着变得潮潮的。

阮漠寒望着雨,静静抽完了手里的烟。

“好了,现在我要走了。”她说。

简烁一直站在她身侧的,此时,又向着背后的墙靠过去。

双手背在背后,像落单的小孩。

阮漠寒瞥她一眼:“别抠墙纸。”

“老太太的生日宴,你要去的吧?”简烁忽然用嘲讽的语气开口。

阮漠寒看着她。

“你猜我大嫂那天会穿什么?”语气愈发嘲讽:“她穿什么,就等于她肚子里的孩子,跟她一起穿什么吧。”

“她会穿什么,带那孩子参加老太太的破生日宴呢?”

阮漠寒往玄关处走。

开门之前,她转身望一眼。

简烁已经走到窗边去了。

站在阮漠寒刚才站过的地方,一只手肘支在窗台上,撑着头望着雨,另一只手伸出去,在雨丝中乱挥,抓啊抓啊抓不住。

嘴里哼着《维也纳森林圆舞曲》:“嘣嘣嘣,嘣嘣嘣,嘣嘣嘣嘣……”

“喂。”

阮漠寒觉得自己不该叫这一声的。

简烁回头。

阮漠寒从口袋里摸出什么东西,抛过去。

“别把自己呛死。”

她冷冷抛下一句,转身走了。

简烁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是一支烟。

一支她之前想抽、而阮漠寒没有允许她抽的烟。

这支烟……是和小饼干一样,代表着阮漠寒又在宠她了么?

宠着她的情绪,需要一支烟来消解?

简烁笑了。

她看一眼窗边茶几上,有酒店备好的火柴,却没拿,把烟拿到鼻子边,嗅了嗅,还有阮漠寒身上的冷杉香气。

她把烟含在嘴里,没打算点的样子,就含着,嘴里继续含糊不清的哼着:“嘣嘣嘣,嘣嘣嘣,嘣嘣嘣嘣……”

雨声和哼唱声混在一起。

不知能藏住多少秘密。

她伸头往楼下看,不知怎的,还是没看到阮漠寒的车。

也许阮漠寒开的车,太过常见,早已消失在茫茫车流中。就像阮漠寒这个人,总是让自己请淡淡的不惹眼,藏在人群后。

简烁学着阮漠寒的样子,把那支没点的烟,夹在指间,装着抽一口,对着空中吐出一缕并不存在的烟。

阮漠寒给她的烟,她可舍不得真的抽了。

抽了……就没了啊。

她只是把那支烟又放到鼻子边,嗅了嗅。

现在,烟上除了有阮漠寒身上的冷杉香气,还夹杂着她自己身上的大丽花香气了。

她把烟当宝贝一样,小心的装进裙子口袋,转身走出房间,关门离去。

阮漠寒今天到医院接阮清音的时候,告诉她:“外面下雨了。”

阮清音看一眼窗外,不感兴趣的样子。

“无聊。”她嘟哝一句。

“今天下午玩什么了?”阮漠寒问。

感统训练之外,医院有专门的游乐室和休息室,供孩子们上完课后使用,算是性格养成的一环。

“什么都没玩。”

阮漠寒又问:“那上周我说会晚两小时来接你,你说可以,在医院又玩什么了?”

“也什么都没玩啊。”

阮漠寒沉默一阵:“对不起,我该早点来接你回家。”

阮清音却摇头:“我不急着回家。回家也没什么可玩的。”

“只要医生护士别让其他小孩来烦我,在医院和在家,也没什么区别。”

阮漠寒想了想:“绘本,老电影,你都不觉得有趣吗?”

阮清音老气横秋:“那都只是打发时间。”

“为什么世界上没有一个人,让我觉得好玩?”

阮漠寒问:“我呢?我也不好玩?”

阮清音“哈”一声:“妈妈,你只是妈妈呀。”

开车回家的路上,阮清音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阮漠寒:“妈妈,你觉得你的医学研究对象,好玩么?”

阮漠寒看着挡风玻璃上,落下密集的雨点,是从她刚才跟简烁一起待在酒店房间的时候,开始下起来的。

她良久沉默,阮清音的注意力不容易集中,已经被路边的一辆玫粉色车跑车吸引,跑到其他地方去了。

“不好玩。”阮漠寒忽然说。

阮清音转回头。

“或许我的医学研究对象,一点都不好玩。或许她……甚至不是一个值得我关注的人。”

“下周三,应该就要见分晓了。”

周一,聆音团队和gs团队的例会以后。

姜凯伦优雅开口:“阮总监留一下。”

一个从未交流过的网络部总监,主动跟阮漠寒搭话:“阮总监加油!”

还握拳对阮漠寒比了一个“加油”的动作,才走了。

阮漠寒没有说话。

全公司都如此鸡血,倒显得简铭没那么突出了。

刚才开会的时候,简铭特意来看过一眼。

只要姜凯伦在公司,简铭对具体事物管的就没有那么多,只是来给大家鼓舞士气。

话说的简单,在会议室却一呼百应。

大家都觉得跟gs公司的合作,胜利在望。

阮漠寒坐在会议室末端,看着简铭微微发红充血的双眼,手背上微微凸起的青筋。

阮漠寒想,如果跟gs公司的合作,不快点出成果的话,简铭这种全身心燃烧的状态,不知还能让他撑多久。

姜凯伦今天留阮漠寒下来,的确是跟她讨论工作的。

她对阮漠寒的工作能力真心认可。

只是在讨论完工作以后,问了阮漠寒一句:“你还想见她么?”

“她?”

“跟我一起从英国飞回来的那个人。”

阮漠寒表情淡淡,内心震荡。

她问姜凯伦:“那个人……不是去世了么?”

在说“去世”两个字的时候,她紧紧盯住姜凯伦那双貂一样的眼睛,想看看有没有一丝一毫的破绽。

哪怕像蛋壳上裂开的一条缝,流露内心一点一滴的情绪。

然而姜凯伦笑了:“她是死了,不过葬礼是在这周六。”

阮漠寒觉得自己太天真了。

她怎么会幻想姜凯伦在谈及这件事的时候,会发生情绪波动呢?

明明姜凯伦在去火化那人的一天,就曾带着优雅笑容告诉阮漠寒:“她死了。”

如同今天她对阮漠寒,重复了一遍这个事实:“她是死了。”

好像这件事,对姜凯伦就是一个再自然不过的事实,像日升月落、花谢草凋一样。

所以不用避讳“死”这个字眼,用优雅温和的语气说出,不带一丝感情。

避掉“死”这个字、改用“去世”这个词的人,是阮漠寒。

阮漠寒觉得短短一个对话的局,自己输的很彻底。

她深吸一口气,站起来。

姜凯伦笑望着她:“你还没回答我,葬礼,你要去吗?”

阮漠寒:“我可以周三以后答复吗?”

“周三会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吗?”姜凯伦问:“除了杨海宁老夫人的生日宴以外。”

“不。”阮漠寒淡淡摇头:“只是等到周三以后,我的工作安排更明确而已。”

“这样啊。”姜凯伦笑笑。

她貂一样的眸子带着笑意,望着阮漠寒。阮漠寒没有回避视线,也直直的望过去。

只是抱着笔记本电脑的手,手指在姜凯伦看不到的地方,蜷紧。

终于姜凯伦笑道:“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