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64章

无情最是她 顾徕一 3127 字 2022-09-24

阮漠寒没想到,在阮天蓉时隔多年重新出现后的一晚,她能睡得着。

不知该感谢自己多年训练的强大自控能力,还是该感谢睡前阳台的一场缠斗。

让体内的精力和郁气,尽数发泄了出来一般。

阮漠寒如每天一样,在闹钟响起的前一分钟睁眼。

拉开房门走出去,准备叫阮清音起床。

没想到一开门,有个东西倒在她腿上。

阮漠寒机敏退开一步,敏锐的双眼马上看清,倒在她腿上的不是个东西,是个人。

简烁裹着被子,因为突然失去重心醒了过来。

懵懂的眨了眨眼,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似的,妖异又慵懒的笑爬上脸庞:“这么早起?是想我了吗?”

“我起床的时间和平时一样。”阮漠寒淡漠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睡觉啊。”简烁披着薄薄空调被站起来,用一种“你是白痴吗这都看不出”的眼神瞟着阮漠寒。

阮漠寒:“为什么在这里睡?”

简烁懒洋洋打个哈欠:“要是有人想找你麻烦,就得先从我身上跨过去啊。”

阮漠寒:……

她问简烁:“谁找我麻烦?”

“阮天蓉之类的。”简烁呼啦一把将被子甩到沙发上,嘴里哼起“嘣嘣嘣”的旋律,穿着睡衣旋一个圈,又旋一个圈,像是在伴着《维也纳森林圆舞曲》起舞。

她上前要拉阮漠寒的手、带她一起跳,全被阮漠寒冷冷打开。

简烁“嗤”一声:“早上起床不该活动一下身体么?”

阮漠寒不接她的话茬,顺着自己的逻辑问:“你知道阮天蓉是普通人吧?

简烁做个鬼脸:“知道啊,她又没长三只眼睛两张嘴。”

“所以,就算她深夜来找麻烦,也不可能无声的飘进来。”

“她破门而入的时候,你就算睡在沙发上,也能听到动静,哪需要坐在我卧室门口睡?”

“话是这么说啦。”简烁眨眨眼睛,慵懒笑容转为无赖:“要你管!我乐意!”

她嘴里哼着“嘣嘣嘣”,旋一个圈,又旋一个圈,再跳两步,飘进厨房,砰一声关上门。

阮漠寒抿抿唇角,转身,敲响了阮清音房间的门。

早上九点半,聆音团队和gs团队的例会以后。

阮漠寒径直坐到了姜凯伦对面。

姜凯伦优雅笑道:“猜到你要找我。”

阮漠寒淡淡问:“阮天蓉……是你把我家地址告诉她的吧。”

公司有每一个员工的家庭住址登记,以备紧急联络之用。姜凯伦连查都不用查,就能知道阮漠寒家的地址。

阮漠寒在白天猛然说起“阮天蓉”这个名字的时候,还是滞了一下。

不过想起简烁昨晚叫阮天蓉名字时,那嘲讽又戏谑的语气,就很顺利的继续说下去了。

对,就是这样,阮天蓉,只是一个有着普通名字的普通女人。

姜凯伦点头,依然承认的坦诚:“我告不告诉她区别不大,现代信息社会,就算我不说,她多花一点时间,也能找到你家去。”

“我知道了。”阮漠寒站起来。

“就这样?”姜凯伦笑了:“你不想问我更多?”

“比如问问我,如果你对我妥协,我会怎么帮你对付你姨妈。”

“不劳费心。”阮漠寒淡淡道:“其实想一想,我还该感谢你把我的信息告诉了阮天蓉,让她找到我。”

“是吗。”姜凯伦也不问为什么,只是优雅一笑。

阮漠寒不想再看那双貂一样的眸子,转身走出会议室。

工作间歇,阮漠寒到茶水间接了一杯热茶,走回自己办公室,旋开百叶帘,望着车水马龙的马路。

利用小歇换换脑筋,是她保持极高工作效率的方法。

她喝一口热茶,望着马路上互相插队的两辆车,想起昨晚阮天蓉来找她的一幕。

阮天蓉自顾自坐在沙发上,阮漠寒抱着双臂,站在她对面。

阮天蓉开门见山,先是卖惨:姨丈失业,表姐离婚,一个人带着五岁儿子,生活艰辛。

阮漠寒心想她生活艰辛关我什么事?

嘴里便道:“她的儿子又不是和我生的。”

阮天蓉一把抓起茶几上的水杯,把之前阮清音喝剩的一杯水,全泼在阮漠寒身上。

像阮漠寒住在阮天蓉家的那些年,阮天蓉无数次对她做的那样。

阮漠寒胸前的白衬衫,立即湿了一片,柔软的飘带浸了水,变得沉重起来,不再轻盈。

阮漠寒低头,盯着淌水珠的飘带,神情疑惑。

她发现人的习惯,真是很奇怪的东西。

她一点想反击阮天蓉的欲望都没有,藏在臂弯里的手指微微颤抖,只想赶快息事宁人,不要再看到阮天蓉的这张脸。

就像她刚住进阮天蓉家时,不过七岁,阮天蓉刚开始打她或泼水,她也反抗。

可很快就发现,反抗之后,阮天蓉下一次就更凶,泼白水变成泼酱油,拧胳膊加上掐耳朵。

或者,报复在那时才四岁的妹妹身上。

阮漠寒聪明,她很快明白,想过略平静一点生活的唯一办法,就是忍过去。

一直忍到十四岁,她搬出阮天蓉家的时候。

离开时,她最后看了一眼阮天蓉,她清楚的记得那时茶几上放了一杯水,不是给她的,是给表姐的。

她应该拿那杯水泼阮天蓉的,哪怕就泼那么一次,也是好的。

可阮漠寒只是看了那杯水一眼,拖着以李箱,走了。

她记得陪妹妹看过一个故事,马戏团训练大象的方法,就是在大象还是小象的时候,把它拴在木桩上,小象会在反复挣扎中,明白自己没法挣脱木桩。

这样等它长成大象以后,它也会惯性的觉得,自己还是没法挣脱木桩,也就再不挣扎了。

阮漠寒发现直到昨晚,阮天蓉找上家门的时候。

哪怕这时的她已经三十岁,职场得意,年薪百万,面对阮天蓉泼向她的一杯水,她还是指尖颤抖,只想息事宁人。

她问阮天蓉:“你要多少钱?”

“一百万。”

阮漠寒不想给,但这又是一个她可以承受的数字。

她不确定阮天蓉拿了这笔钱,以后还会不会来找她,她只想阮天蓉的一张脸,尽快消失在她面前。

于是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冷冷说:“好。”

阮天蓉很精明,她要现金,还知道一大笔现金需要准备,“贴心”约定三天后再来取。

阮漠寒送她出去,就看到门口简烁的一张脸。

她以为简烁第一个问题,会问阮天蓉是谁,没想到简烁问的是:“她泼你?”

阮漠寒本该息事宁人的,她该否定,或者至少与往常一般,用淡漠语气说一句“不关你事”。

她也不知自己怎么想的,在看到简烁那张脸的时候,脱口而出:“对。”

这老女人泼我。

不是一杯水,是很多很多杯水。

很多很多年。

这些话阮漠寒没说,只看到简烁飘进厨房,出来的时候,左右手各端了一杯水,“唰唰”两声,利落的泼在阮天蓉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