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甚么鸟人?竟敢暗地跟踪于我!

既是如此说,金莲也不多问,眼看日暮四合,天色将晚,金莲迎儿歇卧车上,武松二人倒在车旁护持。

迎儿往溪边洗漱回来,瞧见武松背手站在一旁。

迎儿道:“二爹爹,我好了。”

武松回身,瞧着愈发出落成大姑娘模样的侄女儿,想起前尘淡漠,道:“迎儿,以往,是二爹爹对不住你,往后,你的好日子还长着。”

迎儿听得这话,不明所以,以为武松带她逃难,没了清河县轻松日子,便道:“二爹爹,你待迎儿很好,自长恁个人,从没这等高兴过,這日子迎儿喜欢。”

有爹爹在,婶婶真心疼她,且有个武艺高强重情义的二爹爹,迎儿如何不喜。

武松不便明说,只叮嘱好好歇息,便自个儿睡去,周围都设下陷阱机关,不怕夜里野兽出没的,自是睡个安心。

当夜,迎儿朦胧间做了噩梦,梦里,她没得好婶婶,只得了金莲做个后娘,新的娘对她非打即骂,与外人媾和,爹爹无视她,后来爹爹却被婶婶一碗□□药死了,二爹爹从外头回来,杀了后娘,丢下她孤零零一人跑了,只留两具尸首挂在门上房梁,满地血色。

迎儿大叫一声,悚然睁眼,恰是醒了。

金莲正起身梳洗,见迎儿這副样子,忙走近瞧她,道:“怎的這是?”

迎儿眼神惊恐,喘息不迭,眼看梦里浑身是血的金莲,如今活生生在她跟前,倒分不清哪个是梦哪个是真了。

“莫怕莫怕,咱每在一处,迎儿乖,”金莲便以为这几日奔波,把迎儿吓了這才做梦魇,自是好声安慰。

迎儿在金莲怀里,脑海里渐渐醒过神来,只是梦罢了,那些个事又不曾出现,倒是她想多了,如今一家子都在,安生过日子便好。

一行人越过山头,迳奔西南方去。

不过走了两日,武松驾马车,也不进城镇,却往深山老林往走,好躲过官兵追查,得个安生。

马车干粮肉食有的是,本不用进城,只迎儿那日发了梦魇,身子一直不适,金莲忧心拖起病来,祝福武松晚间找个地方住下,寻个大夫瞧瞧,哪怕找家生药铺子抓药也使得。

武松果真往近处镇子上抓药,正要往僻静处寻武大金莲,俶尔耳朵微动,眼角余光瞧见一抹身影往暗处躲藏,不觉眯起双目,快步直走。

黑影紧跟而去,才出大石门,拐角便不见了武松身影,暗道运气不济。

猛地眼前闪过一道劲风,黑影顿时跳开去,躲过侧边烈烈拳脚,好不容易站定,却见武松两手握拳虎目森然。

“你是甚么鸟人?竟敢暗地跟踪于我!”武松怒喝道,腰间鼓鼓,间或透出药包一角,丝毫不挡他威猛气势。

“好兄弟且住手!是兄长宋江。”黑影往前站几步,此时月光正好透过乌云落下,罩在那人头顶,看得恁个清楚。

“果真是兄长,”武松道,收了拳势,直站定看他。

宋江满脸热情,笑道:“我却以为瞧错人,不想自山庄一别,好兄弟武艺更甚以往。”

武松表情淡淡,没了往日兴奋结交之意,只道:“今日多有不便,却在這处遇着兄长。”

宋江忙道:“兄弟是去往何处?我前几日见榜上公文,下了海捕文书,除你之外,却有其余人,可是你之家人?”

武松道:“不错。”

宋江道:“既如此,兄弟何不带家人?咱每做一处喝酒,也省的你劳心奔走。”

武松道:“那却不必,我等正要往他处去。”说罢,就要走。

宋江伸手将武松拦住,思量片刻道:“兄弟是不信我?我自有办法将你等藏得妥当,必不被人瞧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