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听蓦地抬眼,瞳仁凝起:“那封民愿书是我回京路上途经兖州时,百姓跪轿上书的,一切弹劾所言非虚,绝不是诽谤!”

黎洛栖左手掖起衣袖,不疾不徐地磨着墨,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沈大人还记得当初是如何为自己洗脱身上那份考卷的么。”

她话音一落,对面的沈听脸色便白了。

黎洛栖手上的狼毫在砚台里拖过,白毫顷刻便染上浓墨,被她落在了沈听的右手边,“你说自己素来过目不忘,乡试结束后,便一字不差地将题目默写下来,以供书院的同窗晚生参考。那么,沈大人这次上书的民愿书,想必也能一字不差地,写在宣纸上。”

她的声音没有丝毫的压迫感,甚至带着笑意,仿佛真的是场别来无恙的见面,如果眼前这个少女没有说最后这句话——

“若是沈大人无法一字不差地默写民愿书,那么,我是否也可以弹劾沈大人您,乡试舞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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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远侯府的马车缓缓行驶在看不见尽头的长街上,车里还散着淡淡的墨水气,黎洛栖坐在赵赫延的一侧,想着方才他拿到那封民愿书时看自己的目光,似笑非笑,夹杂着怀疑。

但他还是让月影拿着民愿书赶赴兖州,务必在提刑司暗访前将所有罪证清洗。

忽然,马车轱辘似颠到了石子,紧接着便转了弯,她紧紧抓着车椅,但还是不小心碰到了赵赫延的肩膀。

忙缩了回去,就在这时,马车又颠了下,怔愣间便朝他怀里推去——

“夫人相信那封民愿书么?”

忽然,赵赫延的声音凉在耳边,她吓了跳,抬眸看他,那双瞳仁深如古潭,一望生畏。

她嘴唇抿得发白,若真如民愿书所言,那便不止是抢占民田,还可能被定为乱臣贼子。

她心跳发慌,“我不知道……”

男人气息靠近她耳畔,又问道:“那为什么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