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 72 章

小知县 桃花白茶 5255 字 2022-11-19

副业?

这里的副业又能做什么。

渔就不想了,这里雨水较少,大家更是连海是什么都不明白。

盘算来盘算去。

有一点必须要动,那就是豪强们手中收揽的土地。

但纪炀知道土地重要,难道豪强们就不知道?

若不知道,也不会占那么多土地,当初流窜到扶江县的乡绅也不会上来便要大量收购土地。

其他的还好说,动土地,那才真正的挑起事端。

可之前的弯弯绕绕用得再好,不动土地这个根本问题,一切都是无用的。

想要种田,想要放牧,想要山林经济,必须从这些最难啃的骨头上咬下这些东西,再平分给百姓。

在扶江县,尚且能把荒地分给无地,或者少地的百姓。

但太新县根本不给这个机会。

基本所有土地都被占有。

甚至连官田也想方设法弄走,让他分无可分,更让此地百姓无路可走。

弄清楚事情本质,饶是纪炀也为这头疼过一阵。

也是知道重要性跟敏感,纪炀去边关送粮时,才下令让人送上土地清单。

等他回衙门,看着下面递上来的土地清单。

虽说三县合一,但账册还是三本。

上面记录三个地方的田地情况,有多少田地,开耕多少,荒废多少。

但这些数字都不能相信,比如裴地,裴家都不太清楚自己田地情况,清单上又怎么会明白。

刘地跟鲍地好一点,但他们必然会隐瞒田产,这样才能在明年五月交田税的时候少交许多。

最清楚的,大概就是三个地方官田数额,毕竟官府都有记载。

刘地官田土地五千顷全都租给当地刘家耕种,五千顷是多少亩呢,五十万亩,相当于刘地总面积的三分之一。

地方土地三分之一的官田,加上强买过去的其他民田,稍稍估算一下。

刘家至少拥有刘地一半以上土地使用权。

这么看来,那个县城原本的名字确实不重要,也确实该叫刘县。

裴地跟鲍地也没好到哪里去。

裴地更是夸张,此地五分之四的土地都归他家所有。

鲍地明面上看好点,可仔细看看就知道,他家不比另外两家强。

这几家所在县城的名字,怪不得以他们名字命名。

要知道纪炀那个时空的大贪官和珅,名下土地八十万亩,已经让人震惊。

这种边陲小地,还真是无法无天。

一个县的土地几乎都归他们所有,怪不得他们肆无忌惮。

那问题也来了。

刘家“租”种官田五十万亩。

裴家“租”七十万亩。

鲍家“租”六十一万亩。

那租金呢?

又租了多久呢?

答案是,不知道。

租金是多少,不知道,租了多久?百十年吧。

册子呢?

上次兵祸起,毁在兵祸的一场大火里。

如今账册都化为灰烬,找不到了。

只留了当初签订了跟三家的百十年契约。

此时用扶江县那个法子,说他家多占土地,超过承平国律法规定的亩数肯定不行。

先不说他们听不听,现在都说是租了。

再者真提起那事,就是撕破脸。

在扶江县还能强行押走,此处?此处是他被押走!

除开这些,这些经年的地主,早有逃避此事的方法。

甚至有专门的称呼。

把自己名下过多的土地寄在佃户奴仆,亲朋邻居名下,逃避律法追究,这叫“花分”。

再或者找个有官身的人户寄存,又叫“诡寄”。

当初扶江县那几户人还没来得及做这些事,火刚烧起来,就被纪炀掐断苗头,这才好办。

而这里的情况?

那所谓大火,不过明明的阳谋罢了。

哪个知县敢深究?

裴县令见纪炀合上册子,脸色不算好看,似笑非笑看向他:“裴家是不是有内鬼。”

不等他问,纪炀就道:“明明裴家的耕地更多,每年的粮税却是三县里面最少,少得太多了,你家估计有人吃钱。”

这是肯定的。

裴家不善经营,里面肯定有人吃钱,裴家人自己都知道。

但每年这么多田地,足够他家花销,足够养私兵的,那就行了。

可纪炀此时说了个数字:“我算了下。约莫被贪下这么多银子。”

“只是一年的差额。”

熟知裴家事情的裴县令脸色一变,找了借口匆匆离开。

此时要说一下裴家的帐怎么算的。

首先,裴家弄来大批土地,“雇”来大批百姓替他们耕田。

耕田收入十之有八要收入自己囊中。

一分当贿赂给官员,一分给百姓。

剩下的八成全归他家所有,这八成里,他家默认确实有人贪墨,但总以为会贪墨个一两成,都在裴家容忍跟默许范围之内。

可经纪炀估算。

他家那内鬼,贪墨了至少四成。

也就是跟裴家对半吃,甚至比裴家自己吃得还多。

这便远远超过裴家容忍范围了。

不说民田,单官田内鬼一年的贪墨就在十万两上下。

十万两。

放在哪都是极大的数字。

纪炀轻飘飘一句话,让裴县令立刻离开,几乎不加遮掩回到裴家,跟裴家主说明此事。

裴家主一身锃亮盔甲,直接站起来:“你说什么?!新知县真这么说的?!”

“底下有人,吃我十万两银子?!还是一年的份额?!”

十万两!

能养多少兵啊!

他说他手里土地越来越多,但钱粮怎么越来越少。

眼看正要发怒,裴县令跟旁边一个类似裴家军师的人忙道:“家主莫要慌!说不定是新知县诈你的!让咱们裴家起内讧!”

裴县令心里也是这么想,裴家军师询问他:“新知县怎么知道的?他又没看真的账册!”

说到这,裴县令皱眉中带了些说不出的尊敬:“他那人极厉害,只看假账册,都能说出一二分。”

“这事是他看完官田的真正数额,又问我了裴家家丁的事,略略估算出来的。”

所谓的裴家家丁,自然是私兵的掩盖称呼。

但只看依照真账本造的假账本,再看看真正官田册子,能推断出来?

这不是神吗?

纪炀不是神,他这几日裴地可不是白跑的,询问百姓亩产也不是白问的。

再紧密的造假,总能让人找出破绽。

虽说那数字是他信口胡编。

可足够让裴家起个乱子。

乱了,他才有机会做事。

这大冬天的,既不能开荒,还不能种地,连发展手工都很难,他只有搞事了啊。

说到底,他这是明晃晃的阳谋。

甚至连暗示都没有,直接讲你家有问题,出了什么时候。

至于处不处置,你们随意。

反正每年损失十万两银子的又不是我。

纪炀一句话掀起裴家自查的风浪,然后带着五姑娘一起出门,自然去找休息够了的井旭。

井旭在酒楼踏踏实实睡了两天,浑身的骨头都快睡断了,原本懒洋洋的。

但看到林婉芸,还是一脸不敢置信。

他到现在都不能接受,他好友纪炀回趟汴京就成亲了啊!

还把汴京最好的姑娘给带走了?

而且此时的林婉芸比在汴京的时候还要好看,那会她端庄秀丽,却不如现在随便穿件淡色衣裳,发髻只别了根小簪子来的好看。

好像,好像整个人活了起来?

井旭还要再瞧,就见纪炀微微挡在前面,眉头微挑:“睡饱了?什么时候回家?”

???

辛辛苦苦送东西过来!

这就要赶人啊!

这是好友该有的态度?

不过他身边管事显然也是这个想法。

纪炀坐下,让人上菜,开口道:“不赶在过年回去?如何炫耀?过年大大小小宴会,多的是人听你这段经历。”

管事立刻点头。

是啊是啊,马上过年,家里人肯定都想您的!

回去还能炫耀。

这话说到井旭心坎,他做了这样风光的事,肯定要回去炫耀!

还有什么场合比过年更合适?

今日十一月二十五,他们回去不用押送物资,甚至不用马车。

快马奔回,说不定能在年前到汴京?

不过井旭回过神,也知道纪炀是想让他回家过年,他家人甚是挂念。

但张嘴想说,你家人也挂念你,这话实在说不出。

纪炀家什么情况,他们都知道。

纪炀笑,看看林婉芸,又看看定江关方向,笑道:“我家全都在这了。”

他祖父留下的东西,他的如今的家人,都在太新县,自然不会思家。

井旭点头,这一趟下来,他明显成长不少,有些不明白的事,也在这路上渐渐想通。

这隔间也没旁人,井旭起身朝纪炀抱拳:“这次回去,真的会许久不见,但你我之间情谊不变。”

纪炀同样起身回礼,两人相视一笑。

不过等纪炀举起杯,换了句话:“你回去之后,要找谁讲这里的事,可有想过?”

这事?

这自然逮着谁跟谁讲啊!

特别是定江关,实在太厉害了,大讲特讲!

林婉芸先笑了,开口道:“陛下肯定要召见你。”

???

怎么跳到陛下那边?

等纪炀慢慢解释,井旭终于明白。

不管怎么样,他押送的是粮草,这意义可不一样。

而且大张旗鼓从汴京出发,再买粮换船换车到边关,换了旁人,陛下早就让人问问,他家到底想做什么。

怎么?

要越过朝廷,自己去犒赏将士?

这罪名,可比纪炀当初那句话狠多了。

但陛下没问,从头到尾都没问。

没问不代表不知道。

既然知道还不问,就是默许。

谁让他是帮纪炀,帮陛下亲点的人办事,也等于给陛下办差。

更因为如此,井旭后的侯爷家才会如此上心。

他们这种勋爵人户,想要得朝廷用,要么求荫封,要么科举,要么陛下另眼相待。

现在井旭走得明显后面一条路。

这路虽苦,却也不见得多危险。

所以井旭后的侯爵府感谢纪炀,这一路贴钱贴物毫无怨言。

那话也说回来了。

既然帮陛下办差,办得还是他现在关注的事,那陛下肯定会召见他。

“到时候你要怎么说?”纪炀循循善诱问道。

井旭也不是个蠢人,拍桌子道:“如实说!”

“不对,往惨了说!”

“不对,还是如实。”

“一定要如实。”纪炀给出答案,“如实回答太新县的情况。”

“最好能要批兵器过来。”

井旭:????

三级跳是吧!

先是粮草,咱们自己买了,那也算了。

兵器???

这也是没办法,其他东西纪炀可以自己弄过来,兵器只能依靠上面。

而且这事并不难,他为什么要兵器,兵器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