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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号码是错的。

程观月这么想着,尽量避免了被季浮舟再三拒绝的猜测。

那个号码是她拜托余姐,辗转地从季浮舟的老板那里要来的,她拐弯抹角地找了理由,唯独没有真正牵扯到季浮舟自己身上去,或许对方的公司心有警惕、亦或是敷衍了事,所以给了错误的号码。

这也不是不可能。

即便有了这样“合理”的解释,程观月仍旧冷着脸,抓着手机的手微微用了力气。

仗着自己全副武装,大半张脸都藏在口罩下面,她才能肆无忌惮地阴沉着脸色,对着手机散发着冷气。

她当然是不高兴的。

但她却也不敢打电话去质问对方,甚至在申请好友的时候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有加上。

她以理智谨慎为借口——万一对方的号码是假的呢?她并不想把自己的私人账号给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可还是有那么几刻,她也压不住心底的烦躁与忐忑。

潜意识里更害怕的是,在备注里填上了名字也仍然会被拒绝。

她甚至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

既然心有忐忑,索性直接杜绝这种可能性,免得更加尴尬。

反正她也即将去往c市了,有什么事当面说都比隔着屏幕更加直白。

程观月听到广播里播放着登机提醒。

她起身走向登机口,临转身前,她回头看了眼候机大厅的外面,玻璃制的墙面清晰地映出外面的蓝天,还有苍翠的绿植。

已是冬末,晴日里便渐渐有了春天的味道。

她好像就是在这样的季节里与季浮舟相遇的。

过往的数年里,每到这时候,她也总是更容易想起季浮舟。

有时候她也分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真的深爱着季浮舟——好感必然是有的,但到底到了什么程度,她自己却也说不清楚。

但意识到季浮舟真正消失不见,或许这辈子都找不到的时候,她确实曾因此而真切的感到愤怒过。

季浮舟一毕业就将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换了彻底,从各大社交账号、手机号码,能注销的她都注销了,零星的漏网之鱼也早被弃置,多年未曾再登陆过,就连地址也没有留下一个新的。

原本她在学校外住的地方已经搬进了另一户人家。

程观月在某个夜里突然想到了季浮舟,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拨出了曾经的电话号码。

过往她偶尔也会做出这样的事,但是她将之冠以习惯之名,而且对面总是提醒她对方已关机,更多的时候是还没来得及拨出去,她就已经先自己掐断了。

她跟季浮舟已经没有关系了。

程观月总是这么告诫着自己。

唯有那一次,她出神了片刻,对面的人已经先一步把电话接起来了。

听到对面清晰而浑厚的男声问她是谁,程观月一句话都没有说,“啪”得一下挂了电话。

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把手机砸了出去。

手机撞到柜子上,又狠狠落到地上,屏幕一角转瞬间碎了一地的渣沫,闪烁了一下,便没了动静。

柜面之上被砸出了一个明显的坑印,至今还留在原处。

程观月睁着眼睛,一整夜都没有睡着。

隔天起床她特意绕到了高中校园附近,从季浮舟曾经住的地方走过——她在那之前很久就已经知道那里换了人住。

那次是她第一次主动上去询问租客知不知道前任住客的事。

开门的中年夫妇只有满脸的茫然。

他们本是为了方便上高中的孩子,才在这里租下了房子,直接走的中介,却并不清楚房东或者前任租客的情况。

程观月只能礼貌地跟他们道谢,然后笑着道别。

回到车上的时候,她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可能是缺乏睡眠,又像是指缝里的无形之物被硬生生地拽走了,她怎么也抓不到。

坐在车上缓了许久,她才恍惚地意识到,即便是在一起的时候,她甚至都不知道季浮舟曾经住的地方是她自己家的房子,还是她租来的。

又或许是跟认识的人借来的。

程观月没有再大费周章地去找房东询问季浮舟的下落。

那样只会让她看起来有多舍不得季浮舟似的。

程观月并不想变得那样狼狈,况且她并不觉得季浮舟值得自己做到如此地步。

但她也前所未有地清晰认知到,她找不到季浮舟了。

季浮舟彻彻底底地消失在了她的人生里。

程观月本觉得那应该是好事,却又怎么也压不住心底的无处发泄的愤怒与不满——

她怎么敢消失得这么彻底?

难道以前的喜欢、追逐都是假的吗?所以才能这么轻易地放下。

说不定她从未真正将自己放在心上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