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一路上他问我答,总算到了寝室楼。我快步和他道别,走进寝室。

一进寝室,对上沈致湘的目光。

“致湘,你……你几号走?”发生了那些事之后,我面对沈致湘,感觉十分不自在。

“明天吧。”沈致湘转过身去,继续收拾衣柜里的衣服。

“哦,好……那你路上小心啊。”

沈致湘低低应道:“嗯,谢了。”

第二天,沈致湘回家了。

我独自躺在寝室里,外面的走廊上满是学生拖着拉杆箱咕噜咕噜的声音。放寒假了,这也就意味着又要过年了。

我想起去年放寒假的时候,就在这间寝室里,我撞上奄奄一息的严行,把他送到校医院——想到这我身体一僵,当时严行就躺在我的床上。

就是现在我躺着的这张床。

我猛地从床上弹起来,胡乱蹬上鞋抓了钥匙就冲出寝室,那间小小的寝室里有太多严行的痕迹,他面向我的睡颜,他看着我笑眯眯的脸,他坐在床上看书时小小的发旋,他在阳台晾衣服时扬起的下巴……太多了。

可学校里也到处都是他的痕迹,田径场上我们两个一起夜跑,去食堂的路上他边走路边踢脚下的落叶玩儿,教学楼前他等着我下课,广场的石凳上他坐在我对面冲我微笑。

太多了。

考完试脑子空下来,那些记忆的碎片便铺天盖地而至,追逐我席卷我,把我逼到退无可退的角落。

我甚至顾不上收拾行李,直接回了家。

回了家,然后我开始失眠。

家里也满是严行的痕迹,他在我的床上躺过,墙角的加湿器是他送的,去年冬天他买的那箱橙子的纸盒还在阳台上,被老妈用来装一些杂物。

我逃出家,可偌大的北京,仍然哪里都是严行。去什刹海的路上他就着我的手咬下一颗山楂,从杭州回北京在北京西站他给我买过一杯热奶茶,我做完家教他去接我我们一起搭地铁4号线,长安街上车水马龙我们一前一后走过……太多了,太多了。

我像一只孤魂野鬼,游荡在这个我熟悉的城市里,我第一次憎恨自己的记忆力太好,好到我逃到哪里,都躲不开那些如影随形的记忆。

严行在哪?他还在北京吧?

最后我闯进一家超市,像只灵智未开的动物,在货架间东奔西荡。

“先生,”售货员拦住我,“您看您需要点什么啊?”

“……”我看着她,竟然失语。

售货员柔声道:“您需要什么?我带您过去。”

“……不用。”

我飞快转身,几乎小跑起来。厨具区,生鲜区,蔬菜区,零食区……我的小腿肚都在打颤,我怕我一转身就撞上两个年轻男人,一个推着车,一个从货架上拿起一袋盐或者一盒三文鱼,放进推车里,推车的那个说,这些够了吧?走在前面的那个说,再去买点牛肉啦。他们买了很多很多东西,几乎把推车都堆满,然后他们结好账,拎着鼓鼓囊囊的购物袋,并肩走出超市。

我冲出超市,掏出手机才发现不知何时手机已经耗尽电量。我跑了很久终于找到一个报刊亭,我给老板五块钱,说,我要打一个电话。

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拨了严行的号码。

我以为我会等很久,但是没有。

“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Sorry,the number you dial does not exist, please …… ”我挂掉电话,甚至没有要回那五块钱。

在这个华灯初上的冬夜里,我终于意识到,我失去严行了。

无论谁对谁错,无论出于何种原因,无论严行还在不在北京,我都,失去他了。

第二天,我回到学校,去找辅导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