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你的舌头,”我搂紧他,鼻尖顶在他的脸颊上,“当时,得多疼?”

严行不说话了。

我很用力地把他搂在怀里,他瘦骨嶙峋像一只断尾的小老鼠,我的手细细抚摸他的身体,从他的凸起的胯骨,到他根根分明的肋骨,再到他的两片蝴蝶骨。在他的右侧蝴蝶骨的上方我摸到一条伤疤,细长。

我的手指轻轻按在那条伤疤上,尽管知道已经痊愈了,可还是怕弄疼他。

“这个怎么回事?”

“有一次严永宽喝醉了,”严行侧脸亲了亲我的额头,仿佛安慰我,“拿指甲刀划的。”

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听他亲口说出来,我的手还是止不住地发抖。

在他的右手臂外侧,我又摸到一条短短的伤疤。

“这个呢?”

“在医院自己弄的,那段时间精神不太好。”

“天天打镇静剂?”

“……知道了还问。”

“严行。”

“嗯?”

“三年前,在北京西站,我叫过你。”

“是啊,”严行叹了口气,“我知道。”

“G309,你在哪站下的?我看你拉了那么大的箱子,猜是重庆,就去重庆读研了。”

“……汉口,去出差,当时还在严永宽的公司上班。”

“我好后悔。”

“后悔什么?”

“当时无论如何应该拦住你。”

“怎么拦?你又没票。”

“……指着你给巡逻的警.察说那个人身上有炸弹?”

严行笑了,屈起食指刮刮我的下巴:“你要是这样,我还真没办法。”

我们紧紧相拥,欲望逐渐平息下去,此时此刻我只想抱着他,失而复得原来是这样的感觉,狂喜狂悲,神魂颠倒。

过了很久,严行问:“在想什么?”

我说:“在想如果我像严永宽一样有权有势就好了,你从家里跑出来之后如果我遇见你就好了,这么多年……如果是我在你身边,就好了。”

严行却摇头:“不,我不希望这样。”

“为什么?”

“因为你和他们不一样,你和他们那些有权有势的人不一样,他们都很脏。你很好,很干净,很……反正我不希望你变成他们那样。”

“我很好?”如果不是严行的语气那么平静和认真,我简直以为他在说反话。

“你记得大一的时候我写的那篇读后感吗?”严行说,“《伤逝》的读后感,那时候我觉得,子君和涓生两个人的地位根本不平等,涓生把他的观念和想法强加给子君,可两个人的处境不同,其实不该有谁先进谁蒙昧的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