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褐耳黑翅,你俩今晚别来我家,最近几天都别过来,我家来了心毒眼瞎的坏人,别招了她的眼给了她使坏的机会。”黑暗里,明酥给两鹰仔细交代,末了觉得不太畅快,踢牛槽的时候又骂了声“心毒眼瞎的坏人”。

给牛添了两把草,明酥甩着手昂着脖往外走,刚出牛棚,就见墙边出来个人,她吓得“啊”了一声,瞅清人了,问:“姑,你咋在这儿?啥时候来的?”

“在你来之前我就来了,你刚刚说心毒眼瞎的坏人是指我?”明景芸气的头晕,大叫一声,骂道:“你这个小妮子嘴咋这么坏?我没招你惹你吧,从一开始见面你就想法设法地刺我,你妈是怎么教你的?你给我说说,我咋就心毒眼瞎了?”

“这跟她妈没关系,禾苗是我在养,你要是觉得她坏那也是我教的,跟你二嫂没关系。”明奶奶从房里出来,揽住小孙女,说:“没事就回去睡吧,吵吵嚷嚷的惹人嫌。”

“妈,我是你亲闺女吧?现在是禾苗骂我,你不教训她不说,还护着我二嫂!”

“睡吧,别找事,禾苗那话是不该说,我明天好好跟她说。”明奶奶看她还要找茬,不耐烦了,“你那些破事禾苗都知道,她是在维护我,你要是还想撒泼,明天就回去吧,也别等我过生了,你不在我还有你大哥二哥大嫂二嫂。”

“我就不该回来。”明景芸色厉内荏地甩下一句,独自进屋。

“今晚跟我睡?”明奶奶低头问。

“咋了?为啥跟你睡?难道我姑半夜还要来打我啊?”

“那可不好说。”

明酥犹豫了下,吞吐道:“那好吧,我今晚陪你睡。”她唯恐漏了怯,挽尊道:“我也不是怕她,就是怕给你惹麻烦。”

“你还知道惹麻烦啊?”明奶奶叹口气,等小孙女睡床上了,她坐床边说:“你也别招惹她,她都已经定性了,我都对她不抱希望了,随她怎么折腾,她也就回来三五天。”

“我是心疼你。”明酥抽了下鼻子,她当鹰的时候都没过过她奶的那种苦日子,太欺负人了。

明奶奶沉默了会儿,活了五十年了,终于有第二个人说心疼她了,第一个这么说的人估计骨头都已经化成灰了。

“你给你爸写的信我都知道了……”

“不可能。”明酥打断,言辞肯定道:“我信写好了立马让黑翅送去的。”

“你爸打电话回来问了。”明奶奶拍了下小孙女,说:“你大爹你姑你爸跟他们姑的事我都不管,你更不用管,我不需要以这种强硬不讲理的方式让他们给我站队,我跟你姑奶不和,但上一辈的矛盾不涉及小辈。”

“反正以后我的娃不能跟我有仇的人来往。”

“你还小不懂事,只有小孩子才会一定要争个是非对错,大人之间的事不可能算得清清楚楚,多数是对和错断定不了的。”明奶奶温声安抚孙女尖利的情绪,回忆道:“你姑奶上我家来骂我的时候,我正处于情绪紧绷的时候,她骂我搅家精,我就拿刀把她撵了出去,后来不知道她又听了谁嚼的舌根,骂我骚狐狸,我直接拎刀上了她婆家的门,刀刃都给砍豁了,把她一家老小吓得躲在屋里不敢出来。我就站门外喊她再敢上我家门去骂我,我半夜非把她哥给剁了,再到她家来杀人,最后再自杀,谁让我不痛快我就要她命。”说起这些明奶奶情绪有些激动,笑了一声,感叹道:“那时候我可是十里八乡不要命的泼妇,我记得那年我还没有十八岁,凭借一把刀,我有了悍妇的名声,没人再敢来招惹我,就连你爷那个孬种也怕我,去嘱咐他妹子暂时别回娘家了,怕我气晕了头把他杀了。”

“那我姑为啥会亲近她姑?都不来往了。”

“因为我跟你爷穷得吃不起饭了,尤其是在我砍伤人之后,那时候家里就只剩一张床两床被,煮饭的陶罐都被人给搬走了,碗也砸了,挖了野菜都没法煮,是你爷去你姑奶家拿了陶罐,提了粮,在分粮前的那段日子都是靠你姑奶家接济的。”

明老鳖别看窝囊,谁都能踩一脚,但他对他妹是真的好,陶稚要断亲的时候他梗着脖子不同意,不给他吃饭、跟他打架都没让他松口。明花儿是个贴娘家的人,家里有好东西了总要给她哥送点来,陶稚得承认,她厌恶她姑子那个糊涂虫的脑子,但搭男人的份,那几年的油荤全是靠她小姑子才尝得到嘴的。

“你姑奶贴娘家,对娘家侄子也就稍次她亲儿子,你大爹两岁的时候过年闻着别人家炒肉的味儿馋到哭,你姑奶听说了就把你大爹接走了,过年都是在她家过的,后来有了你爸,你大爹经常带他去你姑奶家蹭吃的。你也看到了,你姑长得尤其随你姑奶,那时候你姑奶可稀罕她,待她比亲闺女还好。你姑上学不好好上,经常逃课去她姑家玩,听信了她的话,回来跟我作对。”小芸不仅长相随姑,脑子也随姑,外人说的都是真话,亲妈说的都是谎话,对外面人怂,在自家人面前挺硬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