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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当然是因为她一宿都没睡着。

默默腹诽着,商粲面上不显, 只一本正经地应道:“心血来潮罢了。”

不像云端那样能在夜游后无忧无虑地倒头便睡,被她无辜波及的商粲可是倒了大霉。商粲本就觉得和云端睡在一起让人紧张, 那时又被这毫无知觉的人莫名其妙搅和一通, 最后连该怎么反应都没想好, 始作俑者就已经香甜睡去了。

这可倒好, 商粲是彻底睡不着了。她别别扭扭地在云端身边躺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对大气都不敢出的现状忍无可忍,轻手轻脚地从床上翻了下来——这次没有惊动云端,也没有被再次骑到身上。

只是云端不知何时拽住了她的外衫,商粲只好金蝉脱壳般把它留在床上才得以脱身,心中暗自庆幸还好她不是只穿了一件衣裳。

姑且算是松了口气,商粲带着复杂的心情在屋中枯坐等天亮,其间尝试过几次静下心来修炼,但到最后都会因心猿意马而出了神。她恨不得把清心咒念个一百零八遍,暗恨自己心里有鬼,翻来覆去地默念了许多遍“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期间还有来自碧落黄泉的信使在窗外徘徊不去,商粲闭着眼睛也能猜到是挽韶在催她回去,全没心思回应,三两下把夜鸦赶走了,重新关上窗户默默叹气。度过了一个不知该说长还是短的夜晚。

心里有鬼。商粲想,这可不能让云端知道。

就算在修士中同性结为道侣并不是件罕见的事,但她和云端到底是师姐妹——曾经是师姐妹。如今的关系更是连该怎么形容都说不出,魔修粲者与青屿云中君,这两个名字放到一起怎么看都不般配。

不能让云端知道,那点儿心思,反正也没什么,她的意思是——

……没有必要,事到如今,没有必要。

她是红尘里的庸人,也不必再去把云上的仙人扯下来。毕竟那人已经纡尊降贵的降落到她身旁,她大约该算是云端修士生涯中的唯一污点吧,商粲愧疚的同时又感到隐秘的满足。

商粲其实自知她在刻意回避去考虑云端对她是什么样的感情。一旦开始思考的话就会忍不住往乐观的方向去考虑,这并不是件好事,商粲想。多少误会都是从“我以为”开始的。

她曾经想当一个师姐,现在又想当一个魔修,但似乎都没能成功。

并不打算理清她们之间乱麻般的关系,商粲察觉到云端似乎反常的沉默,她猜测着兴许是刚刚起床的后遗症,故而摸索着走到床边坐下,问道:“还没睡醒吗?再睡一会儿也可以的。”

“……没关系,已经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