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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明梨怔了怔,知道老人是由孙女思及女儿,想到了那些旧事,但这却并不是她可以评论的,于是她只是沉默,安静地听。

“之华你也是熟的,对吗?”

赵鸿梁朝她很温和地笑了笑,手指轻轻地抚摸着梨花木的椅子把手,目光悠远起来,“她年纪小的时候性子很烈,跟我永远说上几句话就要吵起来。我那时候也太年轻,不懂得怎么跟女儿相处,等我回过神来,她已经跟我不共戴天了。”

“之华她虽然脾气不好,但人是很聪明的。”

清瘦的老人深深地叹了口气,握住了扶手,显出一点迷惘哀伤的神情,苦笑了一下,慢慢地低声说:

“我那时盼着她接我的班,想着我总是可以护着她,给她写了两幅字,一个是为国为民,一个是平安顺遂,一个是公,一个是私。只是没想到,她什么都不要,既不要前途,也不要幸福,只要跟着自己喜欢的人去南方,躲得离我远远的,今生再也不回来。”

“这些都是我的错呀,明梨。”

他闭上眼睛,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自从女儿离开之后,他余生无时无刻不在痛悔之中度过,但是事已至此,任他再怎样忏悔怎样痛苦,他的之华,他的骄傲热烈明媚如火的之华,到底还是回不来了。

她变作了刻薄傲慢的商人,将自己受过的所有苦痛变本加厉地还给了他和小水,但他却是半点没有资格再指教之华的不是了——如果说之华不是个好母亲,那难道他就是个好父亲吗?他没有颜面再面对之华。

这一切都是他的报应,种什么因得什么果,都是他应得的。只是可怜了小水。

“你看,明梨,我妻子早逝,女儿反目,今生唯一的一点安慰就是小水。”

过了一会,赵鸿梁才张开眼睛,极温和地望着她,“我也曾一直担心我死之后小水的归宿,但是现在看来,我却能安心地闭上眼了。”

有明梨在,他的小水一定能安稳幸福地度过一生。

谭明梨不禁动容,轻声叫道:“赵爷爷……”

赵鸿梁站起身,笑着摆了摆手,温声说:“明梨,叫我爷爷吧,啊?”

“跟小水好好在一起吧,她真的很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