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这么说小妍,我们能搬到这里多亏了你家帮忙,你大哥那人我也知道,他来盖房子肯定给你添了不少堵,咱们姑嫂十来年没见面,是我这当大嫂的做事不够格,别忙活了,坐下说说话,我们从家里来没要多久,不渴。”

坐下后,她拎来的酸菜坛子像个宝贝似的放在桌子上,许妍放碗倒水想把坛子给放在地上,被她大嫂给拦住了。

“你公爹跟大牛不在家?”她问。

“不在,大牛出门收粮税了,我爹出门了,不知道是不是领着我小儿子在山上玩。”她把碗跟陶壶放在桌上,对另一个客人说:“宏英媳妇,喝水自己倒啊,别拘束,就当是在自己家。”

许妍没见过宏英媳妇,更是不知道她叫啥。

“不用管她,我们在家里喝了水来的。”许大嫂把桌上的坛子盖给打开,抱着把里面的银子给倒在桌上,松了一口气似的,轻松说:“今天来主要是还你家银子的,身上背着债我急得直不起腰,哪怕银子埋在床底下,还是急,老了老了,心窄了。”

“跟年纪没关系,我也是怕欠人钱,过惯了看手里余钱过活儿的日子,就怕欠着别人,我可不承认我老了心窄了,你也别说,你在我心里还是十年前接我出陈家的模样,神气十足,说话的声音就知道你是个有底气的人。”许妍劝慰她,大嫂是真的老了,搬家了,手里也有余钱了,可精神颓了。

在陈家时,最让她挂怀的就是生气满满的大嫂,她眼睛黑亮,笑起来很是爽朗,嫁给屠大牛后,生活好了,也有了孩子,跟娘家兄嫂几乎断绝了往来,慢慢的她也不再念及大嫂,十年过去了,自己变了,大嫂也变了,再见面时,许妍感觉到了心里的酸涩。

许大嫂听了她的话,干涩的眼睛有些酸疼,十年前她没想过自己是个劳碌命,那时最大的念想是养家搬家,那时候的小姑子命苦,再嫁也是忐忑,自己不是不知道,但自家负担重,不想再担上一份责任,所以在激动过后,她不再过问许妍的生活,就连她要嫁的人也是不打听不谈论,导致嫁人那天送亲都没人。

她跟小妍大哥一心想躲开,没想到如今种种都借由了小姑子的帮忙,难怪宏义心里会有疙瘩,他是跟他小姑一起长大的。

“这坛是酸菜,我月前腌的,听宏英说小葵爱吃我腌的酸菜,我在家腌了搬家时特意给带来了,你给她说以后再想吃酸菜就去舅娘家,等家里收拾利落了,我腌一大缸。”她借由酸菜调开了话题,以前的事都是自己做下的,当时没想过日后会后悔,如今也不该把这份悔意说出来,自己最是知道自己是啥性子,哪怕道歉了以后肯定还是以自家人为主,何必膈应别人。

“我也馋大嫂腌的酸菜,我按照以前你腌菜的步骤告诉大牛,但开坛的时候要不是色不正就是表皮太酸,煮汤了又没酸味了。”她打开盖子一闻,说:“就是这个味儿,大嫂你手艺一点都没变,至于你带给小葵的话,等以后见面了你给她说,说不准她还要跟你学。”

“不用学,她是当大夫的手,哪能碰这些,想吃给我说,你家以后的酸菜都由我包了。”许大嫂心情开阔起来,提及她今天来的第二件事:“初十来我家吃饭,我明天去给小妧也说一声,都到我家聚聚。”

“好,到时候我们都去,乔迁之喜,值得庆贺。”许妍应下,发现宏英媳妇一直没说话,就干坐着,她搭话问:“侄媳妇,家里有几个娃?怎么没带到这儿来玩?明天让小羊把他们带来玩,我还没见过面呢。”

“三个,两个男娃,最小的是个女娃娃”,许大嫂开口接话,示意红莲别乱说话,解释道:“最小的女娃还不满周岁,大麦哥俩在家哄她,家里忙,走不开,等红莲脱开手能哄小丫了,再让大麦来玩,不过也不急,等你到家吃饭了也就能见到了。”

好了,许妍可算知道宏英媳妇名字了。

该说的都说了,许大嫂也不再留,就怕见到大牛爹,这个未见过面的亲家,听说是个明理的人,来的时候鼓足了一口气,现在慢慢也散了,他比自己也大不了几岁,自己做的事有些没脸见长辈。

想想要是自己的女儿嫁人时没个送亲的人,就光秃秃的一顶轿子去了婆家,她能把自己的儿子媳妇的脸给扇肿。

走出后山村了,红莲绷着脸问:“娘,你有必要让我像个哑巴似的坐大半时辰吗?我连自己几个娃都不能说了?”

“你想说啥我知道,但你长点脑子,今天咱们是去还钱的,不是求人办事的,我没忘记大麦是我孙子,你别多说,你在你小姑面前也没那个面子,就一陌生人。”许大嫂的脸再次颓了下来,睡前要压制男人,白天做事抽空还要教儿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