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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在最艰难的时候,他都不曾自怨自艾,只是从容面对命运赏给他的鞭笞,用一副铮铮傲骨去吟唱属于自己的挽歌。

哪怕悲壮又凄凉。

他的坦然与无畏,令宋离的心里头五味杂陈。

如果韩老夫人还在世上,他或许会有所牵挂,从而对生命敬畏,继而有所顾忌。?璍

只是遗憾,他在世上唯一的至亲已经死了,带走了他的牵挂与念想。

对于一个孑然一身的人来说,他压上了满腔孤勇,只想看自己到底能不能以一己之力改变一个国家的命运。

这是一个为“法”而生的人。

宋离没有办法去改变他的命运,因为从他拜入姜道子门下之始,他的命运便已注定。

从二十岁到三十五岁,短短的十五年,他用生命去验证了法治的信仰,并用这个信仰推动魏国一步步走上强大,最后却在魏国崛起的那一刻被奉献一生的国家处以极刑。

如果现在她告诉他,他的殚精竭虑,换来的仅仅只是车裂极刑,他又会作何感想?

宋离忽然觉得喉头有些发堵,她仅仅只是一个局外人,她不会参与进他们的人生,也无法参与。

因为这是历史。

历史是什么呢?

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

他的命运齿轮早已在转动,从他来到魏国之始,便已注定他的辉煌与悲壮。

这个男人的一生与自己本是无关的,宋离不愿把自己陷得太深,只道:“若是有朝一日先生离去,我必到先生的坟头上敬杯薄酒,也不枉与先生结识一场。”

韩琅淡然道:“极好,像我这样的人还有人记挂,也算没白走这一遭。”

宋离没有说话,只拿铁钩去掏火盆里的芋魁,不知在想什么。

韩琅并未意识到她今天的提醒,自顾蹲到角落里翻找竹简。

宋离偷偷地看他的背影,告诉自己,他就是一场虚妄,他们之间犹如一场触摸不到的未来和过往云烟的曾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