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福是宫里的老人了,在淤泥里摸爬滚打了半辈子, 自然最会察言观色,比起梁帝的盛怒,或许得罪这位小王爷,要稍微好一点。况且, 柳倦虽恶名在外,但宫里的老人们,几乎都知道,柳小王爷,其实是个好人。
柳倦停下了慢吞吞地脚步,站在原地,仰头看了看挂在天际的圆月,猜到徐福定是看出了梁帝的不正常,不想牵连无辜,似是有些沮丧,嗯了一声,加快了步伐。
他们赶到御书房的时候,梁帝正在桌案前念清心咒。
见到徐福领着柳倦进来,他缓缓抬起头,示意柳倦进来。
“凌尘啊,你今日怎来得如此迟?”
柳倦站在原地没有挪动,也没有说话。幼时他对这个人又敬又怕,曾经真心实意的将他当作敬重的长辈看待,后来见识过他突然发疯,又畏惧他的权势,便从心底里害怕与他接触。
那时候,他尚且年幼手无缚鸡之力,姨母的心也还不够硬。他们怕他,惧他,也依附于他。
而如今,晋王府和皇后的势力早已渗透进了大梁各处,他也不再是从前那个毛头小子了,而姨母也早已对这个人死了心。
他们没什么可怕的了。
柳倦望着因日夜操劳谋算心机而两鬓华发丛生的梁帝,不由得轻笑了一声。
“不知陛下深夜招臣来此,是为何事?”
元武帝深深地望了一眼站在月光中的柳倦,如水的月色洒在他的直裰上,泛着些银灰色的光泽。
直裰是朝中大臣们日常最普遍的穿着了。可没一个人有他穿得好看,更没有一个人有他那样的天生贵气。
元武帝望着正坦然自若看着自己的柳倦,心中郁结更深了。他知道,有些事情,已经在朝着他无法控制的方法发展着了。
也知道,柳倦再也不是像从前一般任他摆弄了。元武帝心中突然生出一股悲怆之感,就如同当年柳倦的母亲萧意如突然死在他面前时一样。
他明明机关算尽,上天却总是要给他出难题,让他最终竹篮打水一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