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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跑出去,外面漆黑,那盏微弱光芒的灯泡已经烧坏,长凳摞起,台面拆卸,叠靠墙边,增加了夜的密度。

好在,阴了一天的天空到夜晚突然热情,释出一枚硕大的月亮,照得堂心亮堂堂的。

洋洋哥哥摘了眼镜,面朝月光步伐稳健,正站在井盖上吟诗。是时下流行的白话诗,也不对偶也不对仗,不好糊弄青豆,糊弄素素刚好。他这样的人,披上大学生的金衣,说句“真美”都是绝句。

果不其然。

只见素素美人仰起头,双手半拢,状似合十,散了辫子的长发逶迤,像水里的草儿随光影动。

那双上了蓝粉眼影的蝴蝶眼睛望向念诗的少年,虔诚又美好。

诗人比歌星还要受欢迎,报纸上各大诗派涌现,一个个豆腐块被争相传阅,质量确实参差不齐,正统学派的诗人认为这侮辱了诗歌,但在脚下八九十年代,写诗的人和爱诗的人绝对是“顶流”待遇,少说一呼十应。

这副景把虎子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他蹲在两人后头,狠狠灌了口酒。

青豆见顾弈也握着个白酒瓶子,抢过送到鼻尖下闻了闻:“你个小孩居然喝酒?”

顺风顺水的少年人装什么借酒浇愁的迷途诗人。

顾弈三分醉,语调懒洋洋的:“程青豆,我成年了。”

青豆才没想管,喝死算了。她只是别有所求:“你带相机了吗?”

二哥结婚前,她可是拿了袋麦丽素去讨好顾弈的,兜来绕去十几句废话,末了才道出来意,拜托他带相机。没想到这厮还不高兴了:“我就是个托运吗?”

那场对话不欢而散,还废了袋麦丽素。顾弈就是物理里的变量,化学里的活性物质。好的时候好,不好的时候一点也不好。所以青豆吃不准他带没带。

“把酒给我。”顾弈面无表情,另一只手垂了下去。

哼!“给你。”

手里的酒瓶一空,下一秒塞进了个相机。原来那只手是去拿相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