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彬点点头,花白的头发在冬日暖阳里气得摇晃:“傅潜此人,终究是我看走眼了。”病中消沉,他不由得更加自责,“十二年前若不是我输了那一仗,只怕今日不至于这般处处被动挨打。”

赵祐上前一步,坚定的攥住他的手:“先生莫要如此说!十二年前,契丹主少国疑,太后仓促上位,自顾不暇,正是我们北伐的好时机!只不过天不遂人罢了、”

曹相公叹了口气:“西边又有西夏,我大宋难矣!”

月奴也跟着安慰枢密使:“契丹与西夏互相牵扯,我们正好休养生息。前朝有幽云十六州之事,让我大宋满朝都想一雪前耻,可仔细想想,如今当务之急便是要积粮屯田,好为今后打算。”

此言一出,曹彬不由得击节称赞:“高见!”

月奴不好意思的解释:“我自小在陇右道舅舅跟前长大,我舅舅虽然弃官还乡,可总是惦记朝政,时常在我们跟前念叨些军国大事,是以我记住不少,不过是现学现卖罢了,当不起曹相公称赞。”

曹相公则笑着说:“如今战事已起,只怕你舅舅也该回汴京复职喽。”

三人又闲聊几句,月奴见曹相公面露疲惫,忙于赵祐告辞出来,赵祐一路上紧缩眉头,与月奴低声说:“如今大宋军中积弊犹在:参与过开朝大战的年老一代或死或老,现存的边将各个懦弱怕死,大宋各路军中钱粮混乱,蛀虫万千,只怕这一仗难打。”

第67章

没想到赵祐还知道这么多,月奴便也天马行空说些自己的见解:“若有御史言官参奏傅潜,将他判个斩立决,也好杀鸡儆猴。安定了将士们的心,将契丹人赶出中原,再慢慢整顿军中。至于钱粮么,则在杭州、明州等地设置市舶司,与海外经营买卖,将钱财收拢,好用作军费。”

她说的头头是道,赵祐脸上浮现出惊讶的神情,月奴就抿嘴一笑:“你莫要惊为天人,我不过是将平日里理家的思路用上罢了。傅潜如家里的大管事,贪污误事,这种人就应该狠狠的惩罚。官家历来仁厚,待这等人不过大惩小诫,可若是放在后宅中,厚待这等奴仆只不过让下面的仆人有贼心的起了贼胆、尽心做的寒了心,总归不对。”

她这般明晃晃说官家做法不对,让赵祐轻轻咳嗽一声,可又觉得月奴说的有些道理,本朝官家都很仁厚,讲究“与士大夫同治天下”,便是官员犯了错也不过高高拿起,复又放下便是。

月奴接着说:“唯有将那罪魁祸首斩首示众,才好叫诸人心里信服!”,她想起前世里那傅潜虽然在这次被惩罚,可也不过是得了个流放房州,几年以后又得以起复,最终坑害了中原百姓,还有前世的竹娘,不由得气得满脸通红,小拳头也不由自主握了起来。

落在赵祐眼里便觉可爱,马车中小小的空间正好看见小娘子明眸善睐,一对黑漆漆的大眼睛闪烁着星子一样光泽,嘴巴嘟起来红嘟嘟的,便是噘着嘴一脸严肃却只让人忍不住想摸摸她鼓起来的腮帮子。

马车却忽得停了。

月奴刚要伸手去拉车帘,却听得外头有男子声音:“在下杜轻臣,见过明家三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