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辇车发出辘辘之声,在夜间听来极为清楚,圣上转头去看宫禁夜色,“人总是会变的,再说那也是因为阿姝喜欢同我待在一处,我才会想着……”

“好了好了,你不要强词夺理嘛。”温嘉姝斜觑了他一眼,裙下绣着并蒂莲的翘头履不着痕迹地探入龙袍下面,掀开了遮蔽乌履的衣角,“你只消说是不是存了坏心思,不要说那些没用处的话。”

“就是我存了又有何妨?”御辇之外有宫人盈盈下拜,车中被他们视作日月的皇帝却一本正经地俯身捉住了皇后的足踝,借着袍袖的遮挡轻轻捏了一下她的足尖才又放了回去,“成日里就会与你的郎君斗嘴,你最好在千秋殿安安生生地就寝,否则我……”

即使知道身边无人敢来笑话,但说出这种话也会有些羞赧,他附在温嘉姝耳边低语了几个字,才坐到辇车的另一边去,两人中间像是隔着不可逾越的楚河汉界。

温嘉姝半卷了珠帘,有意让宫人窥见车内的帝后,转头学着上皇的口吻,倚着靠枕扯他的衣袖:“二郎念经真是变成老古板了,夫妻分坐像什么样子,你就靠过来些嘛!”

“阿姝平日里不许朕接近方士,自己与那赤足僧人聊得倒好。”她学着阿耶的语气同他讲话,但少女的口音总归变不成老人,只能说是调笑,没有父亲训诫的口吻,圣上拧了一下温嘉姝的手臂,“如今遂了你的心愿,回去叫敏德把那盒子丢了才是正经。”

“这个还不急,我今日一见法师,觉得他还是有几分真本事的。”

思及咸安长公主的症候,温嘉姝捏住紧了放在暗袖里的药盒,同道君玩笑:“从前是我想错了,法师之寿无穷无尽,要是郎君到了上皇这个年纪,说不定我还用得着他呢!”

新送到南内的慎恤胶并没有用上多少,但上皇近来临幸嫔妃的次数却变多了,圣上怔了片刻才领会到了她的意思,忽然变了脸色,他正正经经地同温嘉姝说话,“阿姝,你把帘子放下来。”

道长神色冷峻,温嘉姝怯怯地离他远了一些,“撂帘子做什么,道长,我现在一点也不冷。”

他果然顺着她的意靠过来些,顺带把那珠帘素纱也放了下来,咬牙切齿道,“叫你好好看看,我到底用不用得着他!”

……

皇帝是亥时一刻离开的千秋殿,不比在温府她须得每日请安,上皇有自己的安排,不要她这个小女子过来相陪,而宇文太妃非亲非嫡,更不用她去做孝顺姿态,就是睡到日上三竿也没人会怪她。

温嘉姝本来有些择床,但奇怪的是到了千秋殿后竟像是回到自己闺房里,夜间睡得香甜,直到卯时才醒,圣上与臣子议完了事情想要往千秋殿与她共进早膳,知道她睡得这样好,也就打消了心思,由着她白日做梦。

宫里面可以借阅的账本比女官搬到温府里的更多,温嘉姝睡足了起身,见道长不在,用毕午膳就让郑秋去调取了宫内往年卷宗,搬到御书房里供她解闷。

书房里有敏德专门为皇后准备的案几,这样圣上批阅奏折的间隙,抬头就能一睹皇后芳容。

圣上平时要见诸位大臣或是开设经筵,大多是自己往集贤殿和弘文馆去,独自批阅奏章或是有军机要事相商单独召见重臣时才会在书房,敏德这样安排也算是合他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