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番外

被金颜色的球砸中那一刻,骆安娣下意识瑟缩,心和身体都像发抖一般。并不痛,反而是心脏麻麻的,短时间内动弹不得。她望向他,他也迅速地掠过她。目光有过交汇吗?骆安娣不确定,她牢牢地注视他,即便他已经别过脸去,面色不佳地听别人说话。他一次都没有再看她。

骆安娣无法转移视线。

她甚至没能留意他们在说什么,只知道他的表情肉眼可见地由差变得更差。周围的孩子们在肆无忌惮地起哄,但这一切在她耳里都只是杂音一样的嗡鸣。她看到他伸出手,齐孝川探进人与人之间的缝隙,随即挤出去。自始至终,他都一言不发,嘴唇紧抿。那时候恰好是夏天,发传单和夜市摆摊的打工足够把他晒黑,虽说因为年纪小,很快又会白起来。他比他们之中的任何人都更强健,身体线条也更漂亮,那是生活所留下的健康的痕迹。

直到水花溅起,骆安娣才从纷飞的遐思当中清醒。她飞奔而去,仿佛花蕊聚拢般俯下身去。湖面波光粼粼,白色的棉袜沾上了污泥,她却什么也不在乎。

转眼间,齐孝川已经从池塘里爬出来,将打湿的头发向后捋,宛如松了口气似的挑眉。他把球递向她。有可能因为认识她,知道她是这一家的小女主人,也有可能因为她离他最近,并且一直望着他,还有可能是因为他砸中了她。

骆安娣接过那颗球。

水沿着他的指尖落到球的表面,她接过后,又从球下方滴落到她裙摆。

一滴接着一滴,打湿了衣襟,也弄脏了脚背,骆安娣却只是站在原地。

齐孝川没有多与她进行接触,转过身时张望一周,像是纯粹为了确认怎么回去原本的位置。她本能感觉到他马上就要离开,内心的唯一一个想法就是与他产生联系。情急之下,她只记得电影里绑住对方的办法都是婚嫁。骆安娣吐出了他们见面后的第一句话,那是她少有的觉得自己聪明的时候,尽管的确不合时宜。

骆安娣说:“长大以后我可以嫁给你吗?”

她记得很清楚,他满脸写满了荒唐,难以置信到仿佛下一秒就要骂出声,却还是只回答:“哈?”

她很快就正式认识了他。齐孝川的父亲和母亲都在骆安娣家就职,他们都是非常好的人。骆家有三位司机,齐孝川他爸就是其中一名。骆安娣尤其喜欢这位叔叔,开车送她去学校的时候,齐孝川的爸爸常常会说些趣事,把大家都逗得哈哈直笑。不仅如此,每到重要的节日,他还会专程提醒骆安娣,是个细致入微又体贴周到的人。

齐孝川的妈妈就更别说了。她是一个坚韧且温柔的女人,骆安娣的妈妈经常和她一起聊天。她喜欢听骆夫人弹钢琴。像是天生缘分似的,虽然对西洋乐器一窍不通,但倾听琴声时,齐孝川的妈妈总能精准地猜测出骆安娣她妈妈的心情。后来,在骆夫人的鼓励下,齐妈妈拾起了曾经唱歌的爱好。她们就像高山流水的知音般相见恨晚。

骆安娣是旁听到他的名字的。

齐孝川向大人自我介绍,老实巴交地说“叔叔阿姨好”,但完全没有孩子该有的羞涩、厌烦或者其他常见情绪。骆安娣认为他的一言一行都很显眼,总是和周围人格格不入,却丝毫不会动摇。

等到其他人离开,她才走上前说:“齐孝川,你叫‘齐孝川’?我是骆安娣,我可以叫你小孝吗?”

骆安娣记得很清楚,齐孝川回过头的瞬间,她就知道了,他一定早就发现了她在关注他,只不过碍于情面不提而已。

她记得他说了:“嗯。”

还是初中生的齐孝川回答:“我知道你是骆安娣。”

那一天球落入水中,身边的朋友也听到了骆安娣的“玩笑话”。有女孩子问她为什么,骆安娣故意傻笑着反问“他不是很帅吗”。“但他配不上你。”他们像这样振振有词地说。只提及外貌自然只是蒙混过关的谎话,骆安娣还小,并没有想过那么长远的事,仅仅觉得喜欢。

而且很快,她又知道了另一件事。

齐孝川比别的孩子更懂事,正因如此,他明白父母受雇于骆家意味着什么。

齐孝川家一家人都住在骆安娣家的庄园里。他们的房屋离主宅有一段距离,虽然不及其他建筑那么豪华,但也宽敞整洁,设施齐全,最重要的是能一同享受院里的环境,能拥有他们的收入本不能享受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