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祈缓缓抬眸,眼尾是是不知何时泛开的红意,鲜红如血,眼眸中的那束光微微暗下,只留下一点细微却又锐利的眸色,好似出鞘的剑,再也收不回来。

面前的容宓只是看了一眼便咬了咬唇,默默地移开视线。

当一个人面临一个艰难的选择时,不论选择如何,余生都将难安。

容祈甚至不需要闭上眼,就能回想起博望山那日,刺得他眼睛生疼。

千里白骨,万里黄沙,血肉残骸踩在脚底,呜咽破碎听在耳边,三十万人倒在地上,尸骨垒起来有山那般高,三十万人的血流在沙中,砂石结块,血腥赤红。

他的出生,他的成长,他的冀望便是朝着这个山河统一,海清河晏而去,乃至当年南墙高耸,头破血流,可依旧义无反顾。

可那条路却又命运般出现了一个人,她在黑暗中朝着他伸出手,在落魄时为他点亮一盏灯,是幼年时失而复得的小雀,是黑暗中微弱坚定的烛火。

曹忠的手段当真是狠毒。

一直在一旁沉默的扶玉突然抬起头来,先是看着容祈,最后落在那本折子上。

那折子被那双手缓缓收紧,她只是看着耳边提不上气来,好似那手捏着的是她的心脏,一下比一下用力,一下比一下坚定,直到最后彻底置人于死地。

扶玉一向不聪慧,却在此刻突然明白这个看似无意的动作带来的背后含义,内心一阵慌乱,可随后又带着一丝愤怒。

“你,我家姑娘呢,夫人把她送出临安,是你把她带回来的,你说过你会照顾好她的。”

她上前一步,出了奇的愤怒,按着那本折子,逼近他,冷冷质问着。

“是你先招惹她的,你现在就要把我家姑娘扔了吗。”

“姑娘对你不好吗,在容府的时候她对你仁至义尽,是你先对不起她,你已经放弃过她一次了,现在,你现在又选择不去救她吗,你这是狼心狗肺,猪狗不如。”

她红着眼,口不择言地骂着:“明明当年是你先选择放弃的,为何又不痛快写下和离书,要是写了今日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她为什么心软替你入宫,你们容家的事情关她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