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再一次陷入安静,一侧的何嬷嬷看着大长公主不曾收回的视线,心知她所想,不由问道:“殿下若是不想她离开,找个理由留下便是。”

燕无双茶杯内的水微微一晃,收回视线,这才放下茶杯,笑说着:“留下做什么,只是舍不得岁岁而已。”

“是了,岁岁姑娘一来,整个院子都热闹极了。”何嬷嬷知道她无意多说,便顺着她的话继续说下去。

“连着闷葫芦长生也跟着活泼了不少。”燕无双揉了揉额头,无奈说着,沉默片刻后突然问道,“之前去信给建康那边,还未有消息吗?”

何嬷嬷摇了摇头,担忧说着:“宁翌海走后提拔上来的是他之前的副将,按理对公主也该忠心才是,不该两日了还不曾回。”

“再去派人看看,临安那边曹忠一点动静也没有也太奇怪了,去信给正源,让他注意一些,不要被人狗急跳墙了。”

“是,大郎已经求见多日了,殿下……”何嬷嬷撤下茶点时,瞧瞧看了大长公主一眼,小声说道,“夫人也来了几趟了。”

燕无双低眉,拨着手中的佛珠,神色冷淡,微亮的光落在她脸上,眼尾层层叠叠的皱纹清晰而深刻,让她宛若庙台上高高在上的佛像,无波无动。

“持正的性子随他,刚正不阿,倒是正源的性子随我。”她拨了拨一口透亮的红玉玛瑙,幽幽说道,“这两月的动静,他就是再不问潮镇,想必也是察觉了,几次三番不过是想一问究竟。”

何嬷嬷紧跟着叹了一口气,安慰道:“大郎最是孝顺。”

“若是他还在,会随我的意吗?”

燕无双停下拨弄那串精致的佛珠,抬眸,淡淡问着。

只是她也不等何嬷嬷说话,接了下去,自顾自说道:“想来是受不了的,他素来忠君爱国,怕是连以后连见也不愿见我了。”

何嬷嬷倒吸一口气,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殿下何必这样想,走到这一步您不是为了自己,你是为了百姓了,当年连着韩相都求你,哪怕受尽天下骂名,也该为百姓着想。”

年迈的嬷嬷跪在夏日清晨,空气中已经弥漫出暑气,沉闷而死寂,这才觉得连着说话声都带着血气。

“国公爷最是疼您,您做什么,他都陪您一起,就连当年您执意要去见韩相,他嘴上不许,但还是一路保护您入临安。”

燕无双一愣,随后摇了摇头,继续拨着佛珠,像是高高在上的佛像微微阖上眼,不再俯视着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