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婵也知道,今日苏敏官对她让步甚多,换一个贪心的路人甲,他未必有这个耐心跟他周旋。
其实他就算完全不让步,为了容闳的利益,为了义兴的繁荣,她大概也会免费去牵个线。
但苏敏官早就以无数事例教过她,平白的好心未必有好报,凡事要多为自己想一想。
从这个角度来看,今日她能争取到这些股份,他功不可没。
……是不是该多退让一点?
还是,坚持和他争?毕竟他原则分明,寸土不让。
她脸上犹豫踟蹰,细长的眉毛蹙在一起,漆黑的眼珠子茫然无焦,苏敏官看得清清楚楚。
他忽然轻轻搭住她的手指,垂下视线,低低道:“二十五分之一的股份,外加赠品一份。这是最后一次讲价。”
他伸长一只胳膊,闩上了茶室的门。
林玉婵一个激灵:“干嘛……”
苏敏官捉着她右手,引她探进他腰间的衣摆里。
林玉婵用力一握,抽出一把带着他体温的洋火`枪。金兰鹤专属,陈旧的木柄光滑而硬挺,枪管细细的,比它看起来沉重。
“这个不能给你。”苏敏官低声说,“不过,我知道你一直想学。”
林玉婵骤然睁大双目,心脏跳得贼快。
大清土地上处处是坑,她挣钱再多又怎样,人小体弱,没有傍身之技,带的钱越多越容易被惦记。
她告诉他,我不缺钱。
缺的是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