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三娘老家的棉花田,此时同样开始成熟。常保罗按照林玉婵的吩咐,在新婚媳妇家里,和临近村里的棉田中,都收了不同等级的样品,一共三十来斤,分成小布包。
常保罗做事不算利落,但态度认真细致。布包上面都写了收获日期、重量、和所属农户村落姓名,面面俱到。
林玉婵好像后世那些双十一过后的宅女,守着一堆快递,兴冲冲开包。
苏敏官目光随着她一张脸,笑着看她。
林玉婵有点不好意思,白他一眼:“我脸上有脏东西?”
又对围观的红姑念姑说:“你们先去吃饭啦。我验收一下棉花。”
小农经济就是这样,没有标准化种植。宁波的棉花和上海郊区的一样,质量参差不齐。有白亮圆润的,也有灰头土脸的。林玉婵借来天平,略微估算一下棉铃重量——从一钱到两钱不等,差距也很大。
她记录数据,挑出几包,觉得可以和郑观应看中的棉田产出媲美。
但……依旧是同一个难题。
郑观应给她的挑战是:只有质量高于祥升号的棉花,他才会考虑收。
但这个“质量”,是郑观应自己说了算。
他给了她一场游戏入场券。但在这场游戏里,裁判员和运动员都姓郑。
林玉婵毫无赢面。
她皱眉思索了一阵,没头绪。
猛一抬头,头顶一张离得极近的隽秀面孔,眉梢懒懒的挑着,带着暧昧的笑意。
“阿妹,今天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