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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倒是很沉得住气。”圣上就着榻上的小几写了几行字,元韶极有眼色地接了过去,随后退出了内室,他将笔搁在架上,瞧见她面上如古井无波,自然地握住她的手掌,她的手指仍旧纤细,但掌根却触之绵软,夏夜生凉,叫人爱不释手。

“圣上……”苏笙正执了墨条研磨,被他这样一惊,墨条都掉到了砚台里,那溅出来的墨珠印在她的掌心,她多少有些气恼,瞧着灯烛下的男子含笑替她拭净掌心处的墨汁,不免怨道:“您这样不是叫外面的人都笑我,连个墨也不会研么?”

圣上将她掌心的印痕一点点擦去,神情舒缓,“外头的声音这样大,你不怕?”

约莫是晚膳时分,襄王率领的叛军就已经寻到了这处,御林军与叛军互有伤亡,一直到了晚间也没有攻下这处宫室。

“怕,也不怕。”苏笙坦然回答道:“有您在,我有什么好怕的?”

怕是人之常情,然而这个时候,她怕也没什么用处。

“不得了,你这个姑娘都会说哄人的话了。”圣上失笑,“当年朕进锦绣殿的时候,你也是这样,才十来岁的孩子,竟像是个小大人。”

他们的初见,也是在这样的夜晚,彼时他是胜利者,一句话便定了这个姑娘的终身,圣上望着这窈窕美人,轻叹了一声:“早知今日,朕也不会将你许给三郎了。”

“圣上要是瞧上了一个十三岁的女郎,臣女反倒是该害怕了。”苏笙低头道:“您本来就该是我的长辈,喜爱小辈才是人之常情。”

“朕确实不曾有那等嗜好,”圣上瞧着屏风之外,“不过朕的阿娘当年也是十二三岁进宫,被养在祖母的身侧,那时候阿耶都已经十七岁有余了。”

这种孤寂的时候,人总是愿意回忆一些旧时的事情,“朕的阿耶是祖父的长子,最得帝后的宠爱,阿娘只是一个国公继室的女儿,可她要强得很,从来没有输给过别的娘子,他们膝下四子一女,孝皇帝并不曾与别人生子,不过可惜,这几个同父同母的兄弟自相残杀,如今止有朕与襄王还有陵阳。”

大圣皇后再怎么心狠,她活着的时候,他们兄弟几人都还是在的,然而等她过身之后,兄弟阋于墙,英宗与三弟都不在了,他还要灭了襄王满门,圣上轻声叹道:“朕从此,便真的是孤家寡人了。”

苏笙瞥见了那诏书的内容,晓得皇帝虽然面上淡淡,心里却未必会好受,她低声道,“手足之情本就难得,即便他对您如此不恭顺,您处置了他也不会心中畅意。”

那份密诏是下给太子的,他要东宫擒住襄王之后将他的首级削下,挂在城门之上。

圣上望着她,“你想为襄王求情吗?”

苏笙摇头,“臣女与襄王见都不曾见过,有何理由为他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