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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从知道了苏笙就是圣人册立的皇后,着实是被吓了一场,她往日待苏笙并不算好,这个孩子暗里常常不肯听她的话,表面和软得很,但默不作声,心里最有自己的主意,她稍不留神,这孩子竟与圣上有了首尾。

阿笙没有走那条苏家为她选定的路,过得却更加好些。英宗贵妃也有些感慨,民间说的果然没错,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竹篮里,狡兔三窟才是正理,哥哥怕脚踏两只船最后会什么也捞不到,孤注一掷,将宝全押了太子,最后却还得靠苏笙这个嫁给圣上的女儿来从中斡旋。

苏笙受了她的礼尚且有些不适应,她轻轻颔首,叫人扶起了英宗贵妃,“我听玉椟说起你身子抱恙,便过来瞧一瞧,不知贵妃近来好些了没有,要不要请太医过来看一看?”

“圣人本就不喜欢我们这些人多事,又不是什么大病,无须太医再走一趟了。”

英宗贵妃虽然设想过有一天会被侄女用皇后的口吻关心客套,但现在这种情景她还是没有想过的,她叫人给苏笙上了一杯茶汤,“锦绣殿不比千秋殿,皇后若是不嫌弃,在此处将就一些。”

宋司簿却上前一步,将这杯茶推拒了,“皇后娘娘有孕,如今只饮白水与花茶,从不喝这些浓茶汤的。”

除了宫宴,苏笙从来不在太极殿与千秋殿外面用入口的东西,英宗贵妃也知道宋氏是圣上派来守着苏笙的人,无论自己给苏笙上什么东西,皇后都不会入口,既然是圣上不许,她便也就不再自取其辱,“是我疏忽了,既然皇后饮不得就算了。”

“我请皇后来是想问一问,您打算如何处置我与月莹。”

英宗贵妃病后的面容尚有些憔悴,她入宫之后只做了几年的宠妃,然而先帝死后,她先是被秦后囚禁,继而又是被卷入几次宫中叛乱,她就像昙花一现,才不过三十岁的年纪,人却已经如半截枯木。

她平静地望着苏笙,她的低眉顺眼已经几乎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皇后的自矜与贵气,或许夫妻之间总会有些相像,英宗贵妃竟然觉得苏笙如今神态间竟有几分像皇帝的样子,“皇后同原先大不一样了,我如今见你都有些惶恐。”

“我从来就不曾想过要处置谁,太子自请辞位,这原是一桩皆大欢喜的事情。”

苏笙知道最近发生的事情将苏家原本的计划打得七零八落,而在别人看来,圣上不惜与继子反目,做这一切便是为了这个最新宠爱的苏皇后,“只要殿下安分,您仍然可以留在太极宫颐养天年,而良娣生育皇孙有功,将来随三郎一同就藩,这都是宫规定下来的事情,谈何处置?”

她做了上位者,如今也开始用“安分”这样的话来告诫别人了,英宗贵妃早已被这枯燥乏味的日子折磨透了,她不可自抑地抚上苏笙衣衫上的华章绣纹,宋司簿微微吃惊,刚要斥责英宗贵妃越矩,但苏笙另一只手却轻轻摆了一下,叫她不必打碎贵妃的梦境。

“阿笙,你的命当真是很好的,”皇后的禕衣是后宫中所有女子的向往,她轻轻触碰着苏笙常服衣袖上的花纹,像是梦呓一般,“我从前费尽心思,吃了那么多的苦,你却这样轻易就得到了。”

苏笙苦笑了一声,她要是嫁给了太子,恐怕后院热闹之处不减秦后与姑母当年,然而身为准太子妃,却被圣上钟意,在世俗眼中更不算什么好事情,可是英宗贵妃似乎并不觉得自己做准太子妃被皇帝瞧上有什么不妥,她大概只是喜欢皇后这个位置,并不在乎皇帝是谁。

“我记得贵妃当选之年,圣上尚在黄州未归,您要是当年有红拂女巨眼识英雄的本事,或许这后位上今日坐着的就是您了。”苏笙从她手中将衣袖抽出,“英宗在世的时候一向待您也是很好的,您在后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荣宠不尽,还有什么好烦心的呢?”

英宗对苏氏也算得上是很好了,不曾将传国的玉玺给自己的皇后,反而留给了她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