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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也没有做到要灭族的地步,”圣上平常对待臣子作乱谋反都是斩草除根,以达到杀一儆百的目的,他对苏氏的优厚已经十分不易了,“若无皇后,你以为苏承弼今日还能苟活于世吗?”

圣上虽这样说,然而心下却也有了动摇,既然他的心已经偏了,那就不妨再偏一些,叫苏承弼活命,也只是君王一句话的事情,苏氏于社稷也不算是全无功勋,毕竟他们养出了苏笙,若说功过相抵……就算是瞧在皇后的颜面上抵了也不是完全说不过去。

“臣或许要说些大不敬的话,不知道圣人是否愿意一听?”

英国公敛容整衣,起身对圣上行礼,圣上本来也是有些松动,手指无意识地在案桌上轻叩,“你说便是了,这里也没有其他人在。”

“若是大圣皇后当年与苏皇后婆媳不睦,夹在两宫之间,圣上该之何如?”

刘氏并非是圣上自己钟意的女子,当年无辜蒙冤被害都能叫这一对母子离心,但直到今时今日,圣上也不曾断了对母亲的香火祭祀,甚至还  斋戒沐浴,为母亲祈福祝祷,即便是江氏族中当年与圣上闹得十分难堪的子弟只要不是犯了什么大错,现在也仍旧在朝中任职。

但苏笙是天子亲选的皇后,若是她与大圣皇后婆媳之间闹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皇帝难道就能做到为了一方完完全全地舍弃另一方吗?

天子对上江氏的时候,也会觉得不是灭族就已经是厚待了吗?

皇帝蹙了眉:“照你这样说,朕这个国丈还是杀不得的。”

“这哪里是臣这个局外人说的,陛下若是起了杀心,不过是一句话的功夫,就能叫苏氏全族受死,”英国公笑道,“您迟迟不肯下旨,不就是已经做出抉择了么?”

当陛下开始犹豫要不要杀苏氏男子的时候,英国公就知道在圣上心中,比起杀一个家族来儆示百官,其实更不愿意叫皇后伤心的。

圣上迟迟不肯下惩处东宫的圣旨,又不是因为与东宫父子情深,在天子内心的最深处已经在这件事上对皇后做出了让步,但没有这样一个局外人来同皇帝说明,也不知道内廷这一场风波还要闹到什么时候去。

“其实臣家有一族叔当年也是跟随旁人谋过反的,惹得文皇帝大怒,只不过后来有顺圣皇后为他求情,文皇帝瞧在顺圣皇后的颜面上,便将他官复原职了。”

这桩事情已经过去数十年了,几乎都没什么人记得,皇帝不可能去翻旧账,英国公再说起的时候也不过是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姑祖母当年也只是说了一句‘,臣妾族人无知,愿陛下宽恕’,文皇帝就恕了他。”

当然温氏族人谋反的事情和苏氏阖族与太子相勾连相比还是轻一些,文皇帝当年稳坐天下,也懒得与一个武将计较,可是只要圣上愿意找些借口,又有文皇帝的旧例可循,臣子那里总能搪塞过去。

“朕那日是气恼得有些失了分寸,你也连带着糊涂了不成?”圣上深深望了他一眼:“既有这些话,你浴佛节那日怎么不同朕说起?”

“臣当时见陛下怒气填膺,几乎已经是定了乱党的罪名,臣自问也承受不住陛下的雷霆万钧,哪里敢对圣人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