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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景澄一面听着周泽冰叙说锦衣卫的职能,一面在心里揣度着华阳郡公的心思。周泽冰说话夹枪带棒,显然是受人指使的,否则他吃饱了撑的得罪自己,他又不是章首辅家的门房。那么,华阳郡公是想考验他的气度,还是别的什么?但无论什么目的,他必不能轻易被激怒。世子有世子的款儿,可明摆着有坑他还睁眼跳下去,那才叫缺心眼。

华阳郡公府与瑞安公府皆离皇城不远,说话间一行人便到了地头。杨景澄跳下马来,抬头望向几步路外的北镇抚司衙门。不待他看个仔细,周泽冰已躬身道:“世子,请。”

杨景澄点点头,默不作声的跟着周泽冰往里走。不知拐了几道弯,忽见一石门,里面黑洞洞的。周泽冰脚步不停,径直往前。没几步,一股混着血腥的腐臭味便迎面扑来,引人作呕。龙葵几个小厮忍不住拿袖子捂了口鼻。

越往里走,光线越暗,道路也越曲折。顶上开的狭窄的天窗只能照进些许的微光,走道全靠墙壁两侧的火把照明。沾着松脂的火把烟熏火燎,养尊处优的杨景澄有些绷不住了,他心里不慌,可他的眼睛已叫熏得始发红,若非强行忍耐,只怕要掉下泪来。

走在一旁的周泽冰笑道:“世子不惯吧。”

杨景澄笑了笑没说话,他担心自己一开口就得咳嗽,怎么着也不能在见到正主之前掉了面子。然而这鬼地方越走越叫人难受,杨景澄尽量平稳绵长的呼吸,冷静着自己的情绪。偏生此时有哀嚎声传来,那凄厉的叫声好似钢针刮在铁皮上,令人头皮发麻。血腥味越发浓郁,且夹杂让人作呕的屎尿味,同时混合着烧焦的肉味与不知哪来的酸臭,那滋味简直一言难尽。

众人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小厮里年纪最小的龟甲呕的吐了出来,为本就酸爽的空气更添了几分风味,引得杨景澄差点跟着吐了。幸而他幼时生活在乡间,每年施肥时家门口皆是屎尿屁乱飞,总算有些抵抗力,勉强忍住了。

不知走了多久,周泽冰终于停了下来。几个人的眼前骤然开阔,头顶几个装着铁栅栏的窗子透进了些许天光,恰照在了个十字型的木架子上。木架子上绑了个人,那人披头散发、衣裳残破,裸露在外的躯干和四肢鞭痕交错、皮开肉绽,已全然看不出个人模样了。

从未曾见过这般场景的杨景澄登时寒毛耸立,连连深呼吸几口,强行稳住情绪,脸色却是难以抑制的苍白了几分。周泽冰随手递了跟鞭子过来,道:“这便是文正清,世子有甚话想问的么?”

杨景澄余光瞥见那鞭子的手柄上散发出难以言喻的“莹润”光泽,十分的不想接,何况他也确实没什么要问的。于是摇了摇头:“审案不该归我管。”

周泽冰笑的露出口白牙:“不妨,这里是我们郡公的地盘,世子想耍耍谁也管不着。”

杨景澄的脸黑了,他没有这样的爱好谢谢。

周泽冰也不勉强,抖了抖手中的鞭子道:“世子既懒得亲自动手,便坐在旁边歇一歇。待小人审出个子丑寅卯,公爷大概也回来了。”话音未落,鞭子已毫不留情的朝前方挥去!

啪的一声,鞭子落在了文正清的胸膛,生着倒刺的皮鞭挂着细碎的血肉带起了条血线。文正清的惨叫随即冲出喉咙,炸的人耳朵生疼。小厮龟甲从不知人可以叫这般大声,吓的拿手捂住了耳朵,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鞭子不停的挥舞,周泽冰压根没有问话,纯粹在行刑。文正清的哀嚎从响亮变的无力,渐渐没了声息。有狱卒走过去查了查,回头对周泽冰道:“还有气,昏过去了。”

周泽冰冷酷的道:“拿烙铁烫醒了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