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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华不好意思的道:“世子爷太惯她们了。”

杨景澄笑了笑,转而问几个管事:“近日庄上还好?”

柯贵笑呵呵的道:“托世子的福,前日正说着春日里天天出太阳,只怕要旱。不想今日世子一来,老天就下雨了。今天的雨不小,想是能把地浇的透透的。那几个新来的种烟草的把式,都说下的好哩。”

此前南下买的烟草把式前些日子抵京,杨景澄在衙门里忙的腾不出手,一应交给了龙大力。杨景澄尚没见过,听柯贵提起,不免问道:“那几个把式打南边儿来的,住在庄上惯不惯?”

柯贵回道:“咱们府上的乃十里八乡最仁厚的人家,哪里来的都得惯。”

明显拍马屁的话杨景澄只笑了笑,并没放在心上。一行人一面说话,一面往宅子那处走。宅子门口站了一群男女仆从,见杨景澄携着颜舜华的手行来,纷纷磕头行礼。又有颜家的亲戚,隔了几个月总算听到了颜舜华嫁人的消息,可巧嫁的还是杨景澄,于是拖家带口的来瞧。乌央乌央一大群人堵在门口,看的人好不眼晕。

颜舜华记着往日的仇,对亲戚们皆是淡淡的。随口问了两声好,跟着杨景澄径直走进了自家宅院。颜家亲戚还想跟着,可柯贵何等精明?何况早年吃绝户的故事他是亲眼见着的,现明摆着新大奶奶不愿搭理亲族,当即张开了双手,把人挡在外头,阴阳怪气的道:“哟,今日不巧,大雨天儿的世子爷和奶奶赶了半日的路,不便待客。诸位请回吧。”

若是寻常街坊,颜家仗着人多势众还能掰掰手腕。赶上瑞安公府这等庞然大物,他们是半点不敢作妖的。心里虽怨恨颜舜华忘本,却不敢在瑞安公府的人跟前闹。几个脾气大的骂了几句,到底没敢大声,灰溜溜的淋着雨跑回自己家里了。

听着外头的动静,吴妈妈登时喜笑颜开,朝外重重的呸了一声,方跟进屋伺候颜舜华。西间的帘子落下,外头的男人们也各自找位置坐了。乡间没有那多规矩,亦没有京里厅堂的陈设。

堂屋里只有个红漆木的八仙桌,配了四根长条凳,倒也有上座下座之分。杨景澄是主人家,自然挑了正朝大门的上方坐下,龙大力坐在他右手边,龙剑秋假充龙大力的晚辈,坐在了他左手边。一行奴才自是无座,三三两两的站在堂屋里,预备回话。

杨景澄扫了眼众人,立刻看到了四个眼生的汉子。当即问道:“你们几个就是种烟草的把式?”

那四人中一个人走上来两步,躬身道:“回世子爷的话,小的几个正是种烟草的。小的叫赵大义,”说着又向杨景澄介绍其余的三个人,“他们是韩水、肖明远、刘铁头。”

杨景澄打量着赵大义,只见他身材矮小佝偻,脸上沟壑密布、头发夹着几缕白丝,不由问:“你多大年纪了?”

赵大义答道:“回世子爷的话,小的今年三十三了。”

杨景澄与龙剑秋皆微微惊讶,三十三岁的人,竟是此般老态?唯有龙大力习以为常,贫苦人家三十三岁,可是半截身子入土的年纪了,面向更老的都有呢。若不是许多人不肯背井离乡,当日采买的人都嫌他年纪大,做不了几年活就得蹬腿,尽是麻烦。好在原主家也知道赵大义不值钱,他与三十七岁的韩水算做另两个青壮的添头,因是会种烟草的把式,比寻常的奴仆贵些,一共作价五十八两银子。如今有手艺的青壮大概是二三十两一个,可见赵大义与韩水真的难卖。

杨景澄不曾当家,不知道人市的行情,乍听得三十几岁即是废人,颇有些五味杂陈。再看赵大义与韩水老态龙钟的模样,难免心生怜悯,不由问道:“你们的儿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