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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长颜宜春家门口挂起了白皤,也有几个人进进出出的吊唁,只是比起寻常丧事,显得十分冷清。颜舜华跟在杨景澄的身边,躲在他撑起的伞下,垂下了眼睑:“世子,我是不是做错了。”

杨景澄撸了把颜舜华的脑袋:“与你无干。”

颜舜华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杨景澄举着伞,慢慢的在泥泞的道路上踱着步,颜舜华只得磕磕绊绊的跟着,时不时因路滑站不稳踉跄两下,却每每能被眼疾手快的杨景澄搀住。夫妻二人走了不知多久,走到颜舜华的绣鞋整个泡在了水里,无比的难受。

可是今晨见到杨景澄严肃的面容,她没来由的觉着心慌。她恨颜家人,曾无数次暗地里诅咒颜家人死绝了方好。然,杨景澄刚与她分说了朝堂纠纷,此刻颜家出事,她生怕自己一时小性儿,引得杨景澄为难。平日里吴妈妈常说她脾气倔,行事风风火火没个姑娘家样儿,她总不以为然。直到此刻,方觉得自己真真是个棒槌!

跟着杨景澄在村里绕了一圈,颜舜华藏在绣鞋里头被对折的小脚已叫泥水泡的发胀,黏腻挤压的好不难受。怯生生的看了眼依旧在沉思的杨景澄,抿了抿嘴,继续保持着安静。

又是一圈,杨景澄把村里各处仔仔细细的看了个遍,强撑着的颜舜华实在走不动了,脚底猛的一滑,好在杨景澄伸手拦腰抱住,才险险避过落地摔个狗啃泥的狼狈。

“所以大雨天的你非跟着我出来做甚?”杨景澄无奈的道,“村里雨天没一条路好走,全是泥巴,你那破小脚抓不牢地,找摔呢不是?”

“对不起……”颜舜华低着头,羞的满面通红。

“都说了与你不相干。”杨景澄停在了坪里,目光缓缓扫视着全村,“我与颜家不熟,依你看昨夜的打斗有甚说法?”

颜舜华依旧低着头,蔫蔫儿的道:“我也不熟,那会子我还小,长大之后……统共出了一次门,就撞上你了。”

“你靠不住啊,胖丫!”杨景澄暗自对腐儒齐成济隔空翻了个白眼,你说你们一个个把女人都养成了猪,到底图个啥?

“世子,我……”颜舜华正欲说话,就见杨景澄抬了抬手,眯着眼看着村头的方向,侧头问道:“那里是不是有人?”

话音未落,只见一瘦削矮小的男人飞快的朝颜宜春家的方向狂奔,杨景澄当即把伞扔给了颜舜华:“你自己先回去。”便快步跟上那道人影。

比他更快的则是一直盯着颜宜春家的马健,在人影冲进颜宜春家大院的瞬间,他几步借力飞身攀上了墙头,如灵猫般沿着墙壁追踪着来人,一直跟到了内院的大堂。略略调整了下呼吸,马健在脑子里飞快的比对着人脸与人名,不由的眉头轻皱:“颜爽?”

马健眼力极佳,来人正是颜宜春家的佃农颜爽。长期营养不良的瘦小身板,在急速奔跑后,喘成了个风箱。不等他喘匀了气,马健已轻巧翻进了颜宜春家的阁楼,从容的坐在横梁上,清晰的听见了颜爽倒气的声响。

不远处的杨景澄看到马健翻了进去,立刻停住脚步往回折返。他是世子,太招人眼,亲自上门恐怕问不出什么。而榆花村不比锦衣卫衙门,不过是个乡下地方,马健的功夫绝对够使了。因此他三两步追上了在泥地里艰难行走的颜舜华,领着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