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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尖锐的哭声越过正屋的阻挡,从后院传到了前院,“你就是有了嫂子,所以嫌我碍眼,恨不得我去死了!”

“你就是不想分我嫁妆,才要弄死我的!是不是!”楼兰大声的哭喊着,“说什么国公门第,谁家国公住泥巴屋子!你今日有本事打死我,我恰好去告诉爹娘,告诉他们你是哪等黑了心肠的王八蛋!”

楼兰是瑞安公府养大的,这也算的上是家丑了。杨景澄不欲章骏驰看热闹,便故作为难的道:“舅舅,这……我去劝劝大妹妹,您同我父亲去外头说说话如何?”

章骏驰此番来不过是表个态,在看到丁年贵时,已然达到了目的——章家与太后的关系,外人不知道,章家父子心里却是清楚的。两下里大方向上一致,唯独太子一事上矛盾重重。江山稳固,乃章太后的底线。往日章太后被油盐不进的华阳郡公逼的没法儿,方勉强同意了长乐。如今有了更好的人选,章家自然得有个态度,以表示自家忠心可昭日月,原先全因华阳暴虐才反对,并不敢左右皇家传承。

因此,只要丁年贵看见了,便是章太后看见了。杨景澄章家可以接受,不妨做的好看些。内里有甚想头,下绊子阴人便是,既在朝堂混,笑面虎的基本功夫不能丢。

再则,章骏驰对便宜外甥女也无甚兴趣,见杨景澄委婉的下了逐客令,他便从善如流的带着儿子告辞了。

楼兰的控诉还在继续,杨景澄担忧楼英,没有假意留人,而是拱了拱手,大踏步的往后头赶去。章士阁脸色微沉,从头到尾,杨景澄都不曾把他放在眼里,他父亲要告辞,更是连送至大门的礼仪都不讲。岂有此理!?他心里生出了怒意,当场便对父亲道:“他不如长乐多矣!”

章骏驰唬了一跳,忙不迭的呵斥:“闭嘴!”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丁年贵离的太近,父子二人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皆落在了他的眼里。章骏驰后背泛起了寒意,章太后杀伐决断,自打执掌朝堂,从不容忍任何人的挑衅。章士阁为章家承重孙,许多长辈不知道的事,他都知道。章太后选定杨景澄这等大事,更不可能隐瞒他。不料他张狂至此,人尚在瑞安公府,就大咧咧的说出了心里话!

孽障!章骏驰心里暗骂。他当然知道哈巴狗长乐更好,倘或长乐上位,那天下不就是章家的了么?然而这恰恰是章太后不可容忍的。章太后不是那些一味向着娘家的无知愚妇,她深深的明白,她的尊荣、她的荣华,皆来自于皇权。皇权旁落、权臣当家?谁敢如此想,她定要屠了谁!章家子孙多了,你章士阁算个球!不知死活的东西!

“公子谨言慎行的好。”丁年贵的话幽幽的飘了过来,“国公世子,天潢贵胄,不是臣下可以点评的。”

天子近臣,官卑而权重!章骏驰并不知丁年贵的具体职务,但他昨日接到的消息,杨景澄新来的侍卫,确为太后亲赐。加之今日东厂的鸡飞狗跳,他再不知道丁年贵乃太后跟前得力之人,他就是个棒槌!此刻见丁年贵开了口,心下稍安。通常而言,愿意提醒的不会背地里告状,就有转圜的余地。章骏驰略略调整了下呼吸,对着丁年贵拱手作揖:“某教子无方,多谢大人提点。”

又转身对瑞安公行礼:“犬子无状,请国公恕罪。”

瑞安公素来是个好脾气,笑着摆摆手:“舅爷客气了,哥两个一时好了、一时恼了也是常事。澄哥儿同英哥儿小时候还打架呢。”

章骏驰:“……”不添最后一句,倒是句客套,添上了便是绵里藏针了。章家长公子何等傲气,此刻却在丁年贵眼皮子底下,实在不便造次。被瑞安公不轻不重的刺了一句,只得忍了。甩甩袖子,带着儿子直接走人。

瑞安公目光扫看丁年贵,良久,他缓缓道:“澄哥儿托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