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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贵奇道:“娘娘何以见得?”

“第一,楼英去万全镇乃靖南伯举荐,可见他们关系莫逆。”章太后道,“第二,他娶宣国公家的小姐,他自己做不得主,你看姻亲得看儿女,而不是看他与姊妹们,那都是老宣国公的首尾,与他们不相干。我且问你,你可知道,他的子女又分别许配给了谁家?”

兰贵一呆。

“我没记错的话,”章太后道,“他长子与华阳是连襟。我只不记得其长媳是顺国公的女儿还是侄女了。”

兰贵开始掰着指头数:“他次子媳妇乃户部侍郎林广徽的庶出幼妹,三儿媳是安国公家的侄女儿,还有个女儿……”数到此处,兰贵的脸色开始变得难看,英国公家的千金,正是江阳国公夫人。

“所以说,你光看他本人有甚用?”话虽如此,章太后的情绪却明显好了起来,她愉悦的抄过一只笔,就在案几上写起了回信。

兰贵一头雾水,压低声音提醒道:“娘娘,那可是圣上的人!”

“嗯,我知道。”章太后写字极快,说话间信纸上已经写就了两行看着便赏心悦目的馆阁体,其笔锋匀圆丰满,竟与专职起草誊抄的各科给事中不相上下。

然兰贵看见信上的内容,不由愕然:“娘娘,您……就写大白话啊?”

章太后手中的毛笔一顿,险些写废了张纸,她没好气的道:“你为何总是只爱盯着细枝末节!?能琢磨些正经事么!?”

随侍在旁的宫女阿糖与阿玉噗嗤笑出了声。

兰贵被训了也不恼,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您平日里写信不这样。”

“写信给人看,对方若通晓四书五经,少不得文雅些,省的叫人看轻。”章太后提笔继续写信,嘴里教导着身边的太监宫女,这一心二用的本事也着实让人生奇,“对方若不擅此道,自然得写的清爽些。古时白居易作诗,且要老妪能懂。我等才学上不如他,心胸总该学上几分才是。”

兰贵登时愁了:“娘娘,您说咱们世子不通文墨,日后可怎么当家呐?”

“嗤,”章太后十分的不以为意,“读书叫人明理,却也不是只有满腹经纶才有资格做当家。世间多的是满腹文章偏要做贼的小人。”当皇帝并非考状元,因此读了多少书在其次,要紧的乃表面仁义道德讲忠孝,内里心黑手狠不要脸。杨景澄差就差在了仁义道德学太多,心黑手狠学太少。章太后想起她家宝贝大孙子前些日子在榆花村那软趴趴的处事,便觉得脑仁儿一阵阵的疼。

匆匆写完剩下的内容,章太后搁下笔,以手撑着额头,用缓慢的呼吸纾解着心中焦躁。有时候她亦想不明白,执掌天下大半辈子,怎么就落到了如此这般几面为难的境地!?而满京宗室,最后竟是得捏着鼻子挑个面嫩心软的小娃娃来教导!永和已然够让她不满,不曾想在几十号宗室子弟里,除了华阳,居然连个与永和差不多的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