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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分馒头的王二没好气的道:“驿站里买的就这么大,关我屁事,我还饿着呢。少嚷两句,再嚷你自家买馒头去!”他一面说着,一面又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两个邦邦硬的杂粮窝头,给杨景澄与颜舜华一人扔了一个。

杨景澄探手接过,顺手给了颜舜华个大的。颜舜华抱着窝头,下不去口。杨景澄催道:“他们馒头软,吃的快,你再不快吃,回头来不及吃了。饿的难受。”

颜舜华把窝头递给了杨景澄:“我不饿。”

“不饿你个头。”杨景澄吃不饱,有些压不住火气,对颜舜华说话,早不如原先柔和,“他们不会让我吃饱,你的给我,到时候咱俩一块儿挨饿。”

“为什么呀。”颜舜华想哭,可是路上喝水难,方便更难,眼泪是奢侈品,忍着不敢落下。

杨景澄费力的咬着杂粮窝头没说话。对他这样的大男人来说,一顿一个杂粮窝头,是怎么都填不饱肚子的。第一日,他还觉着窝头粗的拉嗓子。两天过后,他只觉得出窝头的香了。

到了这个时候,杨景澄才对百姓的生活,有了清晰的认识。以往总说百姓苦,看着他们吃糠咽菜,也知道他们不容易。却是唯有自己真的沦落成了百姓,才能体会个中艰辛与苦涩。不说身体上,他现连脑子都快转不动了。能强迫自己分出一半的窝头给颜舜华,几乎用尽了他的全部毅力与理智。

此时此刻,杨景澄感受到了真正的恐惧。比起前路的坎坷,他更害怕自己变成仗着体力与身份,欺压自家妻儿的小人。可他真的,快忍不住了!

而现实,往往比他想象的更为残酷。短暂的午休过后,杨景澄跟随吆喝声站起,却是不知哪处伸出来一只脚,重重的把他踹回了地上。杨景澄不由闷哼一声,挣扎着想爬起。哪知那只脚,却再一次踩了过来。

噗的一声,在颜舜华的尖叫中,杨景澄整个脑袋,都被人踩在了地上。那人踩的极重,踩的杨景澄的脑袋嗡嗡作响。

“你们要做什么!?”被几个男人摁住的颜舜华凄厉的尖叫,“放开他,你们放开他!”

剧痛让杨景澄迅速恢复了一丝清明,他努力调整着呼吸,想用技巧挣脱那只脚。可是,当他刚刚积蓄完力量时,头发被人粗暴的提起,随即,一个清脆的耳光,啪的落在了他的脸上。

啪!啪!啪!连续十几下的抽打,带着强烈的羞辱之意。杨景澄的脸飞快红肿,再看不见一丝俊朗。

周围的锦衣卫开始起哄,方才抱怨的也不抱怨了,有了虐囚的节目佐餐,便是干硬的馒头也有了滋味。

杨景澄曾数次痛斥锦衣卫的弊病,正在于此。长年累月的在极端血腥的环境里当差,便是个好人,时日长了都难免暴虐。丁年贵那般体谅他,都有抑制不住杀人冲动的时候。这里是真正的人间炼狱,混在里间的,只怕早没几个正常人。

这一队押送杨景澄的锦衣卫,之所以前三天待他尚算优厚,完全是因为蒋兴利事先有叮嘱,命他们远离京城与人烟再行事。押送路途漫漫,不让他们虐囚,这日子如何过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