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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短暂的接触,宣献伯大致摸清楚了杨景澄的脾性,觉得这小家伙和软了点,看不出甚雄才大略的胚子,但人是挺好相处的。可他旁边的侍卫,从头到尾只说了一句话,全程面无表情,是个什么脾性,或许康良侯有点数,他自己却是两眼一抹黑。再谈下去,恐怕要吃亏。

于是,宣献伯当机立断的道:“是我孟浪,公子勿怪。”

杨景澄却没顺势含混过去,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了宣献伯与康良侯两人。流放到了边疆,是生是死,取决于康良侯是成为他的臣下,还是成为他的仇人。而他想要拉拢康良侯的关键,在于他们的利益是否能达成一致。

沉吟了片刻,如今一无所有的杨景澄,终是说出了心里话:“我想报仇。”

杀父害兄之仇!

随着时间的推移与丁年贵的回归,当日京中的种种,渐渐展露在杨景澄面前。就如宣献伯能清楚的知道,章士阁乃章首辅自家所杀一般,华阳郡公到底死于谁手,他父亲瑞安公到底是在谁的推波助澜下倒在了大街上,在漩涡中人的心里,早已不是秘密。

章鸿祯固然不共戴天,但御座上的帝王,亦是凶手!杨景澄的仇家不止在庙堂,更在金銮之上!

何况他好端端的局外人,被迫成为众人棋子,正来自于永和帝的私心!

“我从不与蝼蚁计较,我的刀,只会砍向幕后真凶。”杨景澄看向对面的两位勋贵,一字一句的道,“尔敢否?”

“哈哈哈哈!”宣献伯大笑,“好,您带种!我跟您干了!”宣献伯府与国同长,盘踞京中百余年。他虽在边疆,却自有消息渠道。从华阳郡公遇害时起,京中的消息便不断的往陇原汇聚。其中就包含了杨景澄的全部信息。

在他印象里,杨景澄仁弱有余,威望不足。对边疆武将而言,皇帝仁弱,倒无伤大雅。比起仁弱,他们更讨厌固执刚愎,偏又无长才之人。仁弱了,大不了把他当庙里的菩萨,宦海沉浮,各凭本事。固执刚愎则不然,一如永和帝,但凡他仁弱的放任华阳郡公做了太子,也不至于落到今日的境地!

宣献伯与康良侯还不同,康良侯和章首辅眉来眼去了多年,便是章首辅的提线木偶上位,也不妨碍他什么。宣献伯则是早年与华阳郡公颇有来往,一旦长乐那厮上位,单过往的信件便足以置他于死地。如若说康良侯倒戈杨景澄是为了更大的好处。宣献伯不惜千里而来,便是为了搏命了。

因此,杨景澄有气性,于宣献伯而言确是意外之喜!有气性的主上,他至少不会动辄犹豫不决。要知道,官场如战场,瞬息万变,绝大多数时候,由不得人迟疑。大开大合固然容易死,却更容易取得决定性的战果。

狭路相逢勇者胜!

杨景澄胆敢剑指帝王,凭这份胆魄,这场赌局,他跟定了!

康良侯的眼里也流露出欣赏。永和帝谋害华阳郡公,章首辅设局流放准太子,让人看得胆战心惊之余,亦难免生出仇恨。此时朝中诸人,除却吃了个满嘴肥肉的党羽们,余者对永和帝与章首辅的憎恨已至巅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