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说她不喜欢那个男人,即使喜欢,她也不屑去抢人家的,尤其这个人还是许碧云的。
“你明知道我有多喜欢他,你明知道的……潘乌雪,我拿你当朋友,你拿我当什么?
当你的跟班?当你的佣人?”
养尊处优的日子,让许碧云几乎不想回忆起那段日子,人从上面跌了下来,才想起了那个卑微的自己。
一个人不相信你,你说很多遍也没用。
“饺子凉了……你就不想知道你闺女她怎么样了吗?”
潘乌雪看着她。
提起崔婉仪,许碧云这才想起了她这个女儿,她停止了怨毒的泄愤,眼底闪过一抹愧疚。
要说她最对不起什么人,那就只有这个女儿了。
“她……怎么样了?”
曾经,她想着等以后补偿这个女儿,等她得到崔家和潘家的家产后,她就好好的补偿她。
等那个时候,她也会理解她这个母亲。
她这样做,不单单是为了她许碧云,也是为了她好。
她这个女儿很像她年轻的时候,能狠得下心肠。
原本她以为那通电话还要再等一段时间才会接到,没想到这么快就接到了。
是她低估了这个女儿。
要是当时岳大成那个废物能成事,现在她们母女俩也能团聚了。
“她死了。”
从楼上跌下来的,死的时候,正是炎热的酷暑。
“死……了?”
许碧云站了起来,脸上带着牵强的笑,
“死了是什么意思?”
“潘乌雪,死了是什么意思?我闺女死了?不可能,一定是你在骗我。
你是骗我的,对不对,潘乌雪,你告诉我,你告诉我……”
许碧云像疯了似的,捶打着玻璃窗,鲅鱼馅的饺子撒了一地。
“你骗我的,你在骗我,潘乌雪你是个贱人,骗子……”
“这都是你一手造成的。”
潘乌雪并不可怜她,这都是她自作自受。
“等明年我再来看你,这种失去女儿的滋味不好受,也该轮到你尝尝了。”
许碧云确实让潘乌雪痛苦了二十年,可她许碧云的余生,都将活在煎熬,追悔,痛苦中。
在她春风得意的时候,亲子失手杀死了自己的亲生父亲,进去后又接着丧女。
她不仅害了自己,更害了儿子宋清林,女儿崔婉仪。
她让宋清林的后半生活在道德谴责下,无论他躲到哪里,这种东西对他的影响都挥散不去。
崔婉仪更是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
“二姨,你这是去哪了?”
穿着红呢子大衣,脖子里套着一双毛线打的手套,在潘家馆门口徘徊的白淑英,见二姨回来了,连忙提着手中的鱼和豆腐迎了上去。
地上的雪踩着滋啦滋啦作响,天上还飘着雪花,雪花落在了白淑英梳着的俩马尾辫上。
“怎么不进去?”
潘乌雪一边把手中的伞收了起来,一边问。
白淑英先在她二姨的脸上瞅了一圈,见对方并不欢迎她,她也不好意思进家门,嘴上拒绝道,
“二姨,我就不进去了,这是我妈让我给您带的鱼还有豆腐……这都是我爸他们单位发的,不值几个钱。”
白淑英怕这个二姨不肯收,把自己好不容易从自由市场抢来的鱼和豆腐硬是说成了她爸单位发的。
“家里不缺这些东西,你拿回去自己吃吧。”
“二姨……”
白淑英话还没说完,就见二姨进了家门。
“狗眼看人低,还不如当初得疯病的时候哪。”
她看着手上没有送出去的鲫鱼和豆腐,猛地踢了一脚地上的雪,然后冷哼一声走了。
在白家客厅正在擀饺子皮的白淑华,听到门口有动静,见是提着鱼和豆腐的妹妹回来了,就朝厨房的母亲潘凤努呶了呶嘴,示意她往沙发上瞅。
“还知道回来,大年十就知道跑到外面疯。
工作工作你不找,整天就知道游手好闲,过年也不说在家里帮忙干活,还往外面跑,你知道现在外面管这种叫啥,叫流氓。”
一早就发现小闺女又不着家的潘凤,见她回来了,气的手中拌馅的筷子恨不得戳她脸上。
“我外公这么有钱,我找啥工作?
你整天就知道说我,我还不是为的咱这个家,自打二姨从海外回来后,她的疯病也好了,可压根和咱不亲。
上次外公从海外回来,咱连知道都不知道,你们不说去找二姨联络联络感情,就知道在家包饺子,不吃饺子能死啊?”
都快火烧眉毛了,白淑英急的都上火,可偏偏她妈一点都不急。
外公从海外回来,没来这看她们,这不仅是出问题了,出的还是大问题。
这说明外公心里没有她们,没有她妈,没有她这个外孙女。
“你又去潘公馆找你二姨去了?”
潘凤看到她扔在桌子上的鱼,用脚指头都能想到,
“我不是都和你说了,不准你再去潘公馆,更不准你再惦记潘家家产的事,你把我话当耳旁风?
我今个再和你说一遍,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妈,往后不准再去争那些东西。”
“凭什么不争,我也是他的外孙女,和那个周文一样。”
白淑英气的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她妈不说帮着她们去争去抢,反过来还劝她不要去拿回属于她们的东西。
她外公的家产,她白淑英不抢,难道要把它们都拱手让给那个周文。
她和她都是外孙女,都是平等的,潘良舅舅没有孩子,外公的家产应该让她们几个平分。
按人头分才是最公平的,把家产分成四份,她们家份,那个周文一份。
“你和周文不一样,淑英,听妈的话,别想那些家产了,它不是咱们的。”
“怎么不一样了?这到底是因为什么?”
“你别问了。”
潘凤实在没脸说,难道要让她说,她娘,淑英的外婆当年不检点,她是她外婆和旁人偷情的私生女?
怪不得当初,她问她娘,为啥她爹会和她离婚,她娘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原来都是因为她娘做了不要脸的事。
两年前,她也像现在的闺女淑英一样,对父亲不搭理自个这个闺女感到愤懑不平,整天想的都是潘家的家产。
她给她父亲寄到海外的信和东西被原封不动的一块退了回来。
后面,她不甘心,去潘公馆闹,找潘良,潘乌雪,
一度觉得是他们姐弟俩人在海外父亲面前挑唆了她这个大姐和父亲的关系,才让父亲对她这个大姐这么绝情的。
之后才在潘良的口中得知,她并不是她父亲的女儿,也就是说她没有资格惦记潘家的一切。
她当然不相信,以为这都是潘良为了一个人独自霸占家产,故意说的,目的就是不想让她和他争。
可海外的一封信,信中她那个多年来对她不管不问的父亲,说出了事情的真相。
她不是他的女儿,她是她母亲偷人生下的孩子。
“妈,这到底是因为什么啊,我也想知道。”
白淑华放下了擀面杖,看向了有难言之隐的母亲。
潘凤看了一眼大闺女,小闺女,还是不肯说,
“你们就别再问了,妈有不能说的苦衷。
淑华,淑英是你妹妹,你回去和我女婿说说,看他能不能给你妹妹找个工作。”
学校分的工作,白淑英当时看不上,一心只想着争家产,也看不上上班挣的那俩钱。
现在再想要那个工作,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潘凤知道潘家的家产这辈子都没有她的份了,她虽然遗憾的慌,可这是没法子的事。
她一个私生女,也没脸去争。
白淑华听她妈这样说,没有接话,让她男人帮白淑英找工作这种事,已经不是她妈第一次说了。
“妈,你替她操什么心啊,她可是大学生,心气高,本事高,哪会瞧得上她姐夫给她找的工作。
我男人就是个没本事的,咱家淑英多有本事啊。”
“大姐,你搁这阴阳怪气谁哪,你想阴阳,回你家阴阳去,在我家算什么本事。
我白淑英就算再没本事,也不会求到你们两口子头上。”
白淑英以前那样对姐夫,还有大姐白淑华,都没打算将来去求他们。
“妈,这你都听见了吧?”
白淑华解开了身上的围裙,把围裙扔在了桌子上,连手都没有洗,走到门口拿起了包,停在那,讥讽的看了一眼妹妹淑英,
“你最好记住你刚刚的那番话……妈,我走了,这个家不欢迎我。”
“淑华,淑华,快向你大姐道歉,淑华,你别走。”
潘凤瞪了一眼嘴巴厉害的不行的小闺女,然后出门去追大闺女去了。
“……淑华,你别和你妹妹一般见识,她就是那样狗脾气的人,你是大姐你多担待点。”
“妈,我要是和她一般见识,在几年前,我就不再进咱那个家门了。”
“妈知道,你懂事又孝顺,宰相肚子里能乘船……你看,女婿都好多年没来家里看过我和你爸了。
今年说什么也要来家里,你爸把大菜都买好了,带着女婿孩子一块过来,热闹热闹。”
白淑华知道她妈盼着她男人过来,是为了缓和她男人和她妹妹俩人之间的关系。
自从几年前,她妹妹把她男人奚落嘲笑了一顿后,她男人就再也没有登过她娘家的门。
她妈之所以要缓和俩人的关系,就是想让她男人给她妹妹安排工作,
“这事再说吧,妈,也不是我说你,你看淑英都猖狂成什么样子了,几年前,天天喊她姐夫矮冬瓜,看不起他。
刚刚在里面,她又那样说,我看啊,你就别管她了,看她最后能过得有多好。”
潘凤看着大闺女冷淡的态度,和离开的背影,只能把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等她回家后,就见把大闺女又给得罪的小闺女还有脸吃罐头,走上前,她一把把罐头从她手里抢了过来,砸在了地上。
“干啥啊,这好好的罐头你给我砸了干啥?”
“把你大姐气走,你开心了?快活了?”
“我就看不惯她那个嘚瑟的样子,你不是看见了吗,今天是我先挑事的吗,明明是她在那阴阳怪气我,我还不能吭声了?”
从小到大,只有她讥讽白淑华,看白淑华的笑话,还轮不到白淑华讥讽她。
“淑英啊,你就不能给你大姐说两句软话吗,你还想不想要工作了?
把你大姐得罪的不回咱这个家,到时候有你哭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