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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叔指教的是。”陈应良点头,然后又朗声说道:“不错,我们是客人,是不能和主人太过计较。但今天不同,李大使派高县令去邀请小侄过营,说明了是议举勤王军主帅,现在主帅人选尚未议定,皇帝陛下也并未下诏任命勤王兵马总指挥官,李大使就直接坐在帅位之上,还让官职品级高于自己的左屯卫大将军坐在下首,这是否有些不妥?”

云定兴当然也知道陈应良和李渊的一些过节,听到这话只能是选择闭嘴,心里则大骂侄子不肖,硬把自己拖进这个烂泥潭,中军大帐里的其他人更是不敢吭声,气氛也变得更加紧张。而在大帐外偷听谈话的李二和柴绍,当然也都恨不得马上冲进大帐,联手把不共戴天的共同仇人千刀万剐,乱刀分尸!

李渊当然比谁都想把陈应良乱刀分尸,可是在这个要命关头,李渊是既不能掐死陈应良,也不能发作发飙,自己搅了自己牟取勤王主帅的大计。牙齿咔咔作响了半天,脸上的肌肉也抽动了许久,李渊才终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也勉强挤出了一些笑容,微笑道:“陈副使言之有理,主帅尚未议定,天子也未下诏,老夫是不能僭越。来人,搬一把椅子来,放在帅案前方。”

李渊的亲兵依令而行,搬了一把椅子来放在了帅案前方,李渊很有风度的起身离开帅案后的帅椅,坐到了帅案的前方,手扶椅子笑道:“陈副使,老夫是东道主,坐一个主位没问题吧?”

“那是当然,李大使请随意。”胜了一局的陈应良微笑点头,很是大方的认同了李渊的东道主地位。

气氛终于有些缓和,李渊很不威风的坐在了帅案前方,云定兴讪讪的坐到了李渊的左边,陈应良微笑着坐到了李渊的右边,阴世师也冷笑着坐到了符合自己品级的位置上,各自坐定。与此同时,柴绍也脸色铁青着把指关节攥得发白,心里重复已经不知道说了多少次的誓言,“小贼!总有一天,我要亲手把你碎尸万段!”

前戏做了,正戏开场,咱们的李大使仗着东道主的身份,毫不客气的首先发言,高谈阔论了一番这次勤王战事的重要性与正义性,也愤怒指责了突厥始毕贼酋背信忘义袭击大隋天子鸾驾并包围大隋皇帝的卑鄙无耻行为,野蛮残忍作风,同时李大使少不得流下几滴英雄泪,沉痛怀念大隋皇帝杨广对自己和对大隋臣民的种种雨露恩泽,祈祷恳求上天保佑,让自己的亲戚隋炀帝安然无恙,平安脱身。

无聊的废话说得差不多了,李渊的话风一转,先是表彰了一通在场诸人对隋炀帝的忠心耿耿,忠贞不二,然后又把话题一转,道:“各位大人,各位将军,现今我们大隋的勤王救驾兵马,已然接近十二万,并且数量还在迅速增加之中,皇帝陛下又被突厥蛮夷包围在雁门城内,没有下诏任命勤王军主帅。军无主帅,形同散沙,本官认为,是时候推举一名勤王军队的总指挥官了,只有推举出了这名主帅号令所有勤王兵马,指挥作战,勤王大军才能做到令行禁止,同进共退,号令统一,这是本官愚见,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啪啪啪”的巴掌声响起,陈应良带头鼓掌,大声说道:“李大使说得太对了,蛇无头不行,兵无主自乱,没有主帅的军队我们形同散撒谎,我们是应该推举一名勤王总指挥官,号令约束所有的勤王军队,联手迎回圣驾,我赞同!”

事前早就知道李渊召开这个会议的目的,也明白勤王军队确实需要一个主帅号令全军,所以在场的文武官员个个点头,全都附和李渊与陈应良的意见。见此情景,李渊当然是笑得无比开心,又温和说道:“既然各位同僚都没有意见,那我们就开始议举吧,不知那一位同僚心中有合适的勤王主帅人选……?”

“我有!”李渊的话还没有说完,陈应良就已经大声答应,又大声说道:“我推举左屯卫的大将军云定兴云老将军为勤王军主帅,率领我们勤王救驾,攻灭突厥!”

“我?!”云大将军当场就傻了眼睛,事前还真没想到小侄子陈应良能够对自己孝顺到这一步。

尽管早就知道陈应良一定会捣乱,但李渊的脸色还是微微一变,心里也益发痛恨这个儿子与女婿共同的仇人,其他的勤王官员则是面面相觑,一时间有些措手不及,陈应良则毫不客气,又大声说道:“诸位同僚,我认为云老将军是最合适的人选,在我们众人之中,他不仅年龄最大,官职也最高,还德高望重,深得军心,对皇帝陛下更是忠心耿耿,所以这个勤王主帅的位置非他莫属!诸位同僚,你们觉得如何?”

“陈副使言之有理。”阴世师跳了出来,附和道:“无论官职还是年龄威望,云老将军都是再适合不过的人选,我也赞同他出任勤王主帅!”

大帐里又安静了下来,李渊的脸色都已经阴沉得可以滴出水来,以山西官员居多的其他勤王军文武官员大部分噤若寒蝉,少部分也是紧张万分,不敢随意开口——这个时候站错队,将来的下场可注定不妙。陈应良则仿若不觉,干脆起身走到云定兴的身旁,一边搀云定兴一边说道:“云老将军,你不必客气,你是我们所有人的前辈,官职又在我们中间最高,这个帅位你不坐谁坐?老将军切莫谦让,还请早就帅位,号令指挥忻口的十二万大隋勤王兵马!”

被陈应良玩了一个突然袭击,脑袋一热之下,对荣华富贵有着病态渴望的云定兴几乎就想起身,然而就在这时,云定兴却突然看到了李渊,看到了李渊的双眼——那眼中,目光尽是阴毒与凶狠,凶残冰冷得几乎不象人类的目光!看到这两道目光,云定兴就象三九天里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一下子就从头凉到了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