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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渠过奖了,老夫岂敢?”李渊苦笑,很颓然的再一次向陈应良稽首跪下,有气无力的说道:“熊渠是来传旨的吧?罪臣李渊,恭迎圣旨。”

十分同情的看了李渊一眼,陈应良这才打开了圣旨,大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唐国公李渊……”

用了些时间念完了文绉绉的圣旨,陈丧良这才发现隋炀帝并没有完全宽恕李渊,虽然给李渊保留了尊贵封号,却剥夺了李渊的唐县封地、食邑和官职,还把李渊发配回成纪老家,没有旨意不许离开成纪县境一步。倒是李渊通过萧瑀早已知道圣旨内容,并没有任何的惊讶,只是在陈应良念完之后恭敬叩拜,无力的说道:“罪臣领旨,谢主隆恩。”

叩拜完了,李渊挣扎起身,站到一半却差点摔倒,幸得陈应良眼明手快,一把搀住了他,提醒他小心,李渊无力的点头,苦笑说道:“多谢陈熊渠,实在抱歉,陈熊渠来传旨释放老夫出狱,老夫现在却是连一个大子的谢钱也拿不出来了。”

李渊的家境情况,陈应良也多少有所耳闻,知道李渊为了凑出赎罪巨款,不仅变卖了所有的家产土地,还向其他关陇门阀借了不少巨款,确实已经算得上倾家荡产,一无所有。再听到李渊这番心酸的言语,陈丧良再是丧尽天良,难免也有些同情和辛酸,便柔声说道:“唐国公,如果家里真的过不去,尽管派人向我开口,我一定尽力帮补。”

“多谢陈熊渠好意,老夫心领了。”李渊突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当年女婿准备举荐给自己的文笔小吏,现在竟然要反过来施舍自己钱财度日了。再想起当年的往事,李渊不由又说道:“陈熊渠,小婿的事,老夫替他向你赔个罪,当年是他狗眼看人低,有眼不识金镶玉,冒犯了你,你大人大量,别和他计较。”

“都过去的事了,还提他干什么?”陈丧良叹息了一句,又叮嘱了一通李渊回到成纪后,务必要好好保重身体,李渊则有气无力的点头,连声道谢,陈应良这才把旨意交给李渊,安排狱吏释放李渊出狱,与李渊告别离去。

领着随从大步走到了天牢门前,陈丧良第一眼就看到大小萧国舅和李二已经在门外守侯,看到陈应良出来,与陈应良过节极多的大小萧国舅当然是赶紧转身,李二则是神色自若,还向陈应良拱手行礼,道:“草民李世民,见过陈大将军。”

陈应良点点头,本想直接离去,脚步刚动,陈应良却又停住,向李二说道:“世民公子,这次本来我是可以要你的命,但我饶了你,希望你以后能够安生度日,别再去想什么幸进冒险,如若不然,我要治你,易如反掌。”

“草民铭记大将军教诲,永生不忘。”李二很是恭敬的答应,神色也依然平静如旧。

看到李二这副镇定神色,知道他是什么货色的陈应良也只能是苦笑一下,然后大步离开天牢门前,在尉迟敬德的帮助下骑上战马,正要策马离开时,阴霾了许久的天空突然沉云消散,露出了蓝色天空与明媚阳光,陈应良抬头看天,心中暗道:“雁门大战的余波,终于还是结束了,下面该是新的开始了。历史已经发生了巨大改变,我也被杨广故意推到了风口浪尖,接下来,我又该何去何从?”

第三百六十四章 前倨后恭

风雪如刀,柴绍穿着一件粗布长衣,头束竹斗笠,赶着一辆破烂牛车,慢慢的从蜿蜒狭窄的骊山山道中走出,顶着雪花转上了平坦官道,雪花落满斗笠,塞着芦苇花的粗布长衣也没多少御寒作用,严寒把柴绍的脸冻得铁青。

没有一个仆人,拉车的老牛是借来的,破得快要散架的车上装的,是老柴家兴旺时在骊山建的避暑别院家具,那座别院现在已经换了姓,旧家具新主人不要,柴绍舍不得扔,就借了这辆牛车把旧家具拉下了骊山,准备运回在大兴常安坊的新家,给瘫痪在床的父亲和家人使用,这些家具虽旧,可是对于家徒四壁的新家来说,却是正急需的好东西——很多东西,真的是只有在失去后才知道有多宝贵。

灞水河上的千古名桥霸桥已经遥遥在望,手都已经冻僵的柴绍架不住寒冷,刚把双手放到嘴边呵暖,呆滞的眼神却突然一动,因为柴绍突然看到,两名鲜衣怒马的富家公子,正打打闹闹的从霸桥桥上冲来,身后还跟着成群结队的家丁仆人,负剑挟弓,提笼携鸟,牵着猎犬架着飞鹰。虽然隔得还远,没看清楚那两名富家公子是谁,柴绍还是赶紧低下头,担心遇到什么熟人被认出来。

骏马载着两名富家公子来得很快,光是听他们嬉闹的声音,柴绍就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身份,知道他们一个是顺阳郡公元雅的孙子元奇,一个是真乡郡公李仲威的小儿子李仰城,都是自己曾经的玩伴,不知多少次象现在一样,和自己策马共游,逐猎射兔,斗鸡斗犬,风流快活,以前柴绍很喜欢和他们一起这么做,但是现在,柴绍却是连见不想见到他们,准确来说是害怕见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