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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尚书深谋远虑,微臣学习的地方自然非常多。”昨日之事,他回府后也未发觉出异样,直到深夜黄门传旨,责令盛尚书闭门思过,八位侍郎全部停职,由千秋公主负责此案,他才逐渐琢磨出一丝不一样的味道。

上午刑部大殿门口,盛潜还拍着他的手说‘以后的事情要他多多负责’,下午盛尚书独自一人入宫请罪,到了晚上便发出圣人诏令。

盛潜绝不做没有把握的事,绝不说没有根据的话,幼年时承蒙盛潜教导关照,顾明朝对他的心思也能摸出几分,这般自相矛盾的话绝不是他会说出口的,果然黄门刚走,便看到长丰捧着太子教令来了。

“长乐寺的案卷和这次全部登记在册的证据资料都在这里,自己看吧。如今此事已不单单是一件简单的人口拐卖案子,盛尚书把刑部摘出来,尤其是原本负责此事的你,便是要打个出其不意,切莫辜负他的心意。”

时于归说是坐堂办案,不过是打着幌子让顾明朝回来接着做事而已。她喝着茶吃着甜点,小炉微醺,不用回宫不用读书,高坐看美人,当真是赏心悦目。

“公主,殉职的羽林军的安葬都安排妥当了,因为尸体已经面目全非,无法辨认,郑将军便立了士兵墓,统一埋在西山。唯一逃出生天的士兵,郑将军把他妥善安置,调至后方队伍。” 蔡云昱行色匆匆,躬身回禀着。

“家人的后续安抚事项也要做好,切不可怠慢,我记得赵源只有一个年迈的奶奶,若是她还没到古稀之年,便叫所属县令多加照顾,若是到了,籍田和侍丁人都要好好挑选,切不可怠慢。”

大英对六十以上老人推行籍田制和侍丁制度,若有儿有女便减除徭役,若是孤寡老人便由县衙出资请人赡养或者送到各州县设立的孤独园来养老。

“是,已有家属前来,目前安置在驿站,已派专人前去安抚。这次所需的全部费用,太子殿下交由公主负责。”

顾明朝的视线被那本薄薄的本子吸引,那本本子承载那些羽林军家人之后的生活,昨夜脑海中出现的刺痛复又袭来,明明只是一面之缘的人,面容却是格外清晰。

“我会仔细看的。”时于归接过册子,认真地说着。

蔡云昱行礼退下,时于归见过册子,放在案桌上,猛地抬头和顾明朝的视线撞上,顾明朝狼狈地低下头,继续看着手中的案卷。

“别装了,这案卷你到现在都没翻一页,书页都要被你揉坏了。”时于归的声音懒洋洋地响起,顾明朝耳尖通红,神情羞赧,他还未说话,便觉得眼前扔过一样东西,下意识接住。

“要看就看,不要遮遮掩掩。”

他愣愣地看着手中的册子,轻飘飘的几张纸却让他手指轻微颤抖,重若顽石。

时于归敏锐地注意到这个问题,她不经意般前倾身子,紧盯着顾明朝,见他柔软浓密的睫毛轻轻覆下,遮住龙尾石般的眼珠,那一瞬间的失态被他收敛住。

她忽得想起昨日顾明朝脸颊带血的模样,那双温柔多情的眼睛曾紧紧盯着破败的刑部大牢。他虽行严酷残忍的刑部职责,心底却是带着一份常人难以企及的悲天悯人之感。